但余尘没有动。他耐心等待着。
约莫一炷香后,那老人在一块大石旁坐下歇息,看似无意地抬手,指了指山谷西北角的一处缓坡。那个方向,并非出山的路。
余尘眼神一凝。他认出了那种看似随意的手势——那是赤焰军内部使用过的简易暗号,意指“安全”或“无发现”。一个寻常樵夫,怎会如此?
待老人蹒跚离开许久后,余尘才如轻烟般飘向那处缓坡。那里乱石堆积,似乎发生过坍塌。他运起内力,小心翼翼地搬开几块松动的大石。
石下,掩埋着几具早已白骨化的尸骸。身上的皮肉衣物早已腐烂,但残存的甲片样式,确认是赤焰军无疑。白骨零散,显然死后曾被野兽拖拽啃噬。余尘跪在泥泞中,一具一具地仔细查看,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
这些士兵,并非全部死于战场刀兵。至少有两具骸骨的肋骨间,卡着一种特制的三棱箭簇,这种箭簇专破重甲,但并非帝国军制式,也非北方蛮族常用,反而更像是一些地方大族私下豢养的武装所使用的。
他小心翼翼地取下那枚锈迹斑斑的箭簇,用油布包好,放入怀中。
正当他准备进一步查看时,身后锐风骤起!
余尘不及回身,猛地向前扑倒,一道乌光擦着他的后背掠过,“夺”的一声钉在前方的树干上,是一支弩箭。
就地一滚,余尘已抽出腰间软剑。目光扫去,三个身着粗布衣裳、作流民打扮的汉子呈品字形围了上来。他们动作矫健,眼神凶戾,手中钢刀闪着寒光,绝非普通流民。
没有任何废话,攻击骤至。刀光凌厉,配合默契,直取要害。
余尘内息流转,软剑抖得笔直,剑尖颤出点点寒星,迎了上去。剑招狠辣简洁,全是搏命的打法。他心知肚明,这些人必是灭口之辈,绝不能放走一个。
“嗤!”一名敌人的刀锋划破他的左臂,鲜血瞬间涌出。但与此同时,余尘的软剑如同毒蛇,以更快的速度刺入了对方的咽喉。
另两人攻势更急。余尘不闪不避,硬生生用肩头承受了一记刀背重击,骨痛欲裂,却借此贴近另一人,剑柄狠狠砸下,对方持刀的手腕应声而碎,惨叫声刚出口便被一剑封喉。
最后一人见势不妙,虚晃一刀,转身便欲遁入雨中。
余尘岂容他走脱。咬紧牙关,压下喉头腥甜,将手中软剑猛地掷出!剑化流光,贯穿那人大腿,将其钉在地上。
他踉跄上前,一脚踩住对方胸膛,拔出腰间匕首抵住其咽喉:“谁派你们来的?”
那人眼中闪过绝望与狠绝,嘴角溢出一丝黑血,头一歪,顷刻间便没了声息——齿间藏有剧毒。
余尘喘着粗气,雨水混合着血水从他身上流下。他仔细搜查三具尸体,除了一些散碎银两,一无所获。他们的兵刃是市面上最常见的款式,毫无特色。
但就在他准备放弃时,指尖在其中一具尸体的内衣夹层里,触碰到一小块硬物。扯出,是半块残破的木质腰牌,边缘焦黑,似被烈火灼烧过。上面只剩一个模糊的编号:“丙戌柒...”
这腰牌材质与制作工艺,与他怀中所藏的那半块,如出一辙。
......
将军府内,林晏猛地站起身。
“甲柒貮”...这个编号她见过!不是在军档中,而是在近日京兆府呈报上来的—起流民械斗案中!作为证物封存的一批未登记军械,编号前缀正是“甲柒”!
流民怎会有制式军械?虽已陈旧,但保养得当。当时只以为是某些溃兵流落所为,未深究。但若与七年前的鹰嘴涧联系在一起...
她立刻起身,不顾夜深雨急,命人备车,直驱京兆府证物库。她必须亲自再看一眼那些军械。
......
鹰嘴涧谷地,雨势稍歇。
余尘忍着伤痛,将那三名杀手的尸体拖入乱石丛中草草掩盖。他重新回到那堆白骨旁,继续挖掘。
心中的疑云越来越重。当年的阴谋,远比想象的要庞大。失踪的军械,神秘的杀手,还有那半块指向不明的腰牌...
他的手指忽然触到一物,冰冷、坚硬。拨开泥土,那是一枚箭簇,与他怀中那枚几乎一样,三棱,带血槽。但不同的是,这枚箭簇的尾部,清晰地刻着一个编号:“甲柒貮”。
与此同时,一股极其细微的寒意掠过他的后颈。
有人!
在高处,隔着雨幕,远远地监视着这里。目光锐利如鹰隼,气息却收敛得极好,若非他灵觉敏锐,几乎无法察觉。
余尘立刻伏低身体,将箭簇紧紧攥在手心,心脏狂跳。
暗中的眼睛,是何时出现的?看到了多少?
他屏住呼吸,如同化为一块石头,融入这片浸满血泪的故地废墟之中,与那不知是友是敌的监视者,隔着风雨,陷入了死寂的对峙。
风雨更急,冲刷着古老的血痕与新染的鲜血,仿佛要将这世间的罪与罚,都埋入深深的泥泞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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