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首先照亮了石桌桌面。桌面上没有积尘,反而异常干净,与外面地宫厚厚的尘埃形成了鲜明对比!几道清晰的、像是被衣袖扫过的痕迹格外刺眼。这绝不是千年无人踏足之地该有的样子!
余尘的心猛地一沉,一步跨入室内,目光如炬扫视。林晏紧随其后,反手将石门虚掩,警惕地留意着门外甬道的动静。
余尘的目光定格在石桌靠里的位置。那里,静静地躺着几页边缘焦黄卷曲、质地脆薄的纸张。他小心翼翼地捏起一角,凑到油灯下。纸上的墨迹是新鲜的,带着一股淡淡的松烟墨香,绝非古物!字迹是端正却透着仓促的小楷,内容断断续续,夹杂着大量令人心悸的词语:
“…星移三度,癸水之位…当以童男童女之精血镇之…心窍为引,魂灵为祭…方可…逆乱阴阳,窃夺…”
“…仪式图谱残页已对照无误…关键节点…需‘七曜噬心阵’…辅以‘九幽引魂香’…太学…方位契合…可作…”
“…主上…大业将成…然‘钥匙’…恐生变数…余尘此人…需尽早…”
轰隆!
仿佛一道惊雷在余尘脑中炸响!太学!童男童女!七曜噬心阵!钥匙!自己的名字!这薄薄几页残破的纸,竟像是太学血案背后那场恐怖仪式的核心操作手记!是凶手遗失在此的“秘录”抄本!与线人所述完全吻合!
他捏着纸页的手指因用力而指节发白,一股冰冷的愤怒与彻骨的寒意沿着脊椎窜上。凶手不仅知道钥匙,更在密切关注着自己!
就在这心神剧震的刹那,余尘的目光扫过石桌边缘,油灯火焰跳跃的阴影之外——
那里,压在那几页“秘录”抄本之下的,还有一张折叠起来的、质地明显上乘的雪涛笺。
一股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他伸出手,用指尖极其小心地避开抄本,轻轻拈起那张雪涛笺,缓缓展开。
笺纸上的字迹与抄本截然不同,笔力遒劲,带着一股久居上位的雍容与隐晦的杀伐之气,显然是另一人所书。信并未写完,墨迹半干,最后几个字甚至带着一丝仓促收笔的拖痕。
而最致命的,是那开头的称谓:
“敬呈 皇叔父雍亲王殿下 钧鉴:”
雍亲王!
当朝圣上的胞弟,太庙献俘、节制京畿三大营、权倾朝野、煊赫无双的雍亲王赵弘琛!
油灯的火苗猛地剧烈一跳,爆开一朵刺眼的灯花,发出“噼啪”一声轻响。昏黄的光线随之剧烈晃动,将余尘和林晏映在石壁上的影子拉扯得如同狂舞的鬼魅。
石室内一片死寂。秘录抄本上冰冷的字句仿佛带着血腥气,灼烧着指尖;那未写完的信笺上“雍亲王”三个字,更像三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眼底,寒意瞬间冻结了血液。
林晏的呼吸在刹那间停滞,她猛地转头看向余尘,火光在她眼中映出惊涛骇浪——不是恐惧,而是被这滔天权柄背后的黑暗真相所激起的、近乎凝成实质的冰冷杀意。余尘捏着信笺的手指绷紧如铁,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起青白,薄薄的雪涛笺在他手中微微颤抖。他死死盯着那“雍亲王”三个字,脑中无数碎片疯狂冲撞:太学血案的布局、钥匙的争夺、线人的惨死、地宫壁画的秘史……一条条线索在此刻被这封信强行扭结在一起,指向那高踞九重、尊荣无极的亲王宝座!
这地宫,竟直通当朝最有权势者的心脏!那秘录抄本,是凶手的蓝图;而这未写完的信,则是凶手与幕后主使——雍亲王之间,最直接的、最致命的证据链!
“墨…还未全干!”林晏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冰刃刮过石面,带着一丝紧绷的颤音。她的目光死死锁住信笺上最后几个略显潦草的字迹边缘,那里,墨色在灯光下还隐隐泛着一点湿润的反光。
余尘猛地回神,瞳孔骤然收缩。墨迹未干!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信的主人,很可能刚刚离开!甚至可能就在他们破解机关、深入此地的同时,还在这幽深的地宫某处!一股冰冷的战栗瞬间窜遍全身。
“退!”余尘低喝一声,当机立断。此地已成绝险之地!必须立刻离开!
然而,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刹那——
“嗒…嗒…嗒…”
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正从石室门外那条唯一的甬道中传来!脚步声不疾不徐,沉稳有力,带着一种主人般的从容,每一步都踏在冰冷的地面上,也踏在两人骤然绷紧的心弦之上!
油灯的火苗再次剧烈地跳动起来,光影狂乱。林晏的身影瞬间消失在石室门后的阴影里,如同融入石壁。余尘闪电般将那张致命的信笺连同几页秘录抄本迅速塞入怀中贴身藏好,同时吹熄了石桌上那盏摇曳的油灯!
整个石室瞬间堕入绝对的黑暗!
“嗒…嗒…”
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然到了门外!来人似乎对黑暗毫不在意,没有丝毫停顿。
“吱呀——”
沉重的石门,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缓缓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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