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石阶在脚下延伸,通向岳祠深处那片被阴影统治的领域。余尘每一步都踏得极轻,鞋底与石面的摩擦声几近于无,却在他自己的耳中被无限放大,如同擂鼓。空气里弥漫着陈年木料、香灰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地底的阴冷湿气混合而成的味道,沉重地压在肺叶上。每一根高耸的梁柱,每一片精雕细琢的斗拱,都在黑暗中投下扭曲怪诞的巨影,如同潜伏的凶兽,无声地注视着闯入者。这里不是供奉英灵的殿堂,更像是一座精心布置的、等待猎物踏入的幽深囚笼。他追查的那缕气息,那面具上残留的、冰冷如同墓穴深处岩石的独特气味,就消失在这片庞大建筑群的心脏地带。
突然,一阵极细微的、仿佛毒蛇吐信的破空声自身后袭来!
余尘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千钧一发之际猛地侧身旋避!一道乌光贴着他的咽喉掠过,劲风刮得皮肤生疼,“笃”的一声闷响,深深钉入他身侧一根巨大的朱漆圆柱。那赫然是一枚三棱透骨锥,尾部系着一段漆黑的丝线,在昏暗中几乎无法分辨。死亡的冰冷气息瞬间攫住了他。
几乎在同时,前方梁上,一个身影无声无息地垂落下来,如同鬼魅。宽大的黑袍将他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脸上覆盖着一张毫无表情、只露出两个幽深眼孔的青铜面具。正是他追踪的目标!面具人落地轻盈得如同落叶,没有丝毫声响,那双藏在面具后的眼睛,冰冷地锁定了余尘,没有愤怒,没有急躁,只有一种纯粹而高效的、猎杀者锁定猎物的漠然。
“是你!”余尘低喝,手已按上腰间软剑的机簧。冰冷的剑柄触感带来一丝短暂的心安。
面具人没有任何回应,黑袍微动,人已如离弦之箭般扑来!动作快得只在视网膜上留下几道模糊的残影。余尘瞳孔骤缩,软剑“呛啷”一声弹出,化作一道银色的匹练迎上。
“叮叮叮叮!”
兵刃交击的声音在空旷寂静的殿堂内爆响,清脆又刺耳,打破了这里亘古的沉寂,也惊起了梁上栖息的几只昏鸦,“呱呱”叫着扑棱棱飞入更深的黑暗。面具人的武器是两柄奇特的短刃,刃身弯曲如钩,带着令人心悸的弧度,挥舞间角度刁钻狠辣,专挑余尘防御的间隙。他的身法更是诡异飘忽,时而如壁虎般紧贴巨大的木柱游走,时而借着殿内垂挂的经幡或祭祀用的厚重帷幔翻腾跳跃,仿佛与这幽暗阴森的岳祠建筑融为一体,每一个转折都充分利用了复杂的地形。
余尘被逼得连连后退。对方对这里的熟悉程度远超他的想象。他刚想抢占一根柱子作为屏障,面具人却已如鬼魅般提前绕到他身后,钩刃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划向他的背心!余尘仓促回剑格挡,巨大的力量震得他手臂发麻,脚步踉跄,险险避开要害,但肩头的衣衫已被划开一道口子,火辣辣地疼。他试图将对方引向更开阔的前殿,那里或许有守卫巡逻。但面具人显然洞悉了他的意图,攻势骤然加紧,钩刃编织成一张致命的网,将他牢牢困在这片由巨大梁柱和阴影构成的迷宫里。每一次闪避都惊险万分,冰冷的钩刃数次擦着他的皮肤掠过,带走一丝丝灼热的痛感。
“呼哧…呼哧…”余尘的喘息越来越粗重,额头上布满细密的冷汗,后背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紧紧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刺骨的寒意。对方就像一个不知疲倦的杀戮机器,攻势连绵不绝,且每一次攻击都精准地利用着周围的环境——柱子的遮挡、帷幔的阻碍、地板上微妙的倾斜角度。余尘感觉自己像一头被驱赶入绝境的困兽,在捕猎者精心编织的罗网中徒劳挣扎。体力在急速消耗,精神更是绷紧到了极限。一个极其微小的失误,可能就是终结!
面具人似乎厌倦了缠斗。在一次凶猛的佯攻逼得余尘全力格挡后,他猛地向后一个空翻,足尖在巨大的蟠龙柱上一点,借力高高跃起,身体在半空中舒展成一个诡异的角度,双臂张开,两柄钩刃如同秃鹫扑食的利爪,带着雷霆万钧之势,自上方狠狠刺向余尘的天灵盖!角度刁钻,速度更是快到了极致,封死了所有闪避的空间!
避无可避!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下来。
余尘眼中闪过一丝绝望的厉色,全身内力疯狂涌入手中软剑,剑身瞬间绷得笔直,发出低沉的嗡鸣,准备以玉石俱焚的姿态向上迎去!这是最后的挣扎!
就在这千钧一发、生死立判的瞬间!
“哐当——!!!”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猛地从大殿另一侧的角落传来!声音巨大得如同平地惊雷,在空旷的殿宇内轰然回荡,震得梁柱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是供奉祭祀礼器的巨大青铜架被人猛地推倒了!沉重的青铜礼器——编钟、酒爵、巨鼎——稀里哗啦地滚落一地,相互撞击,发出惊天动地的、混乱刺耳的噪音!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声浪如同实质的冲击波,狠狠撞在人的耳膜和神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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