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城的冬雨,缠缠绵绵,带着刺骨的湿冷。雨丝敲打着格物院工棚厚重的油布顶棚,发出沉闷的沙沙声,却丝毫压不住棚内那近乎沸腾的喧嚣!
“动了!真的动了!!”一个年轻匠徒指着工棚中央,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
棚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里。几头木制黄牛和木马,结构精巧,关节处包裹着薄而坚韧的皮革,正被几个匠人费力地推上一条特意铺设的、模拟太行山道的陡峭斜坡!坡面湿滑,泥泞不堪。寻常车辆行至此处,非陷即翻。
“挂挡!松离合!”黄月英站在坡底,一身深蓝工装已被泥水溅湿,脸上却不见丝毫狼狈,只有全神贯注的凝重。她清亮的声音穿透雨声和工棚的嘈杂。
操作木牛流马的匠人深吸一口气,猛地扳动一个精巧的黄铜拨杆(“挡位”),同时松开另一个类似闸门的机括(“离合”)!
咔哒!嘎吱——!
一阵令人牙酸的机括咬合声响起!紧接着,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一幕发生了!
那几头看似笨拙的木牛木马,腹中齿轮飞转,发出一阵低沉有力的嗡鸣!四只裹着防滑草垫的木蹄,竟稳稳地、一步一个脚印地,踏上了湿滑陡峭的泥坡!沉重的身躯没有丝毫摇晃,蹄下的泥浆被挤压飞溅,却无法阻挡它们沉稳向上的步伐!背上的货箱纹丝不动!
“神了!真神了!”
“月英先生真乃神人也!这木牛流马,不吃草料,不惧陡坡!简直是神物!”
“太行山运粮的苦役,有救了!弟兄们的命,有救了!”
工棚内瞬间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匠人们激动得手舞足蹈,几个年老的匠师更是热泪盈眶!他们太清楚太行山那“难于上青天”的运粮之难!多少民夫累死途中,多少粮秣滚落深谷!这木牛流马,简直是山民的救星!
黄月英看着木牛流马稳稳攀上坡顶,长长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肩线放松下来。她抬手抹去额角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水的湿意,眼中闪烁着纯粹的、属于创造者的喜悦光芒。这改良版的木牛流马,融入了凌振提供的精钢轴承和齿轮传动理念,彻底解决了旧版在湿滑陡坡打滑、动力不足的致命缺陷!
“好!好!好!”凌振洪亮的声音在欢呼中炸响,他大步走到黄月英身边,花白的胡子激动地翘着,“黄家丫头!你这手艺,比老夫的‘轰天雷’还解气!这木牛流马一成,太行山粮道贯通指日可待!前线将士的饭碗,就靠它了!”
他猛地一挥手,对着满棚匠人吼道:“还愣着干什么?开足马力!给老子造!先造一百套!送到太行山前线去!让张燕那小子看看,咱们格物院的本事!”
“遵命!”匠人们齐声应诺,如同打了鸡血般扑向各自的工作台,锯木声、锻打声、齿轮咬合声瞬间响成一片,比外面的雨声更加激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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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骑将军府,议事厅。**
巨大的沙盘前,气氛却如同外面的天气,湿冷而凝重。沙盘上,代表琅琊的城池模型依旧插着象征河北军的玄色小旗,但周围代表吕布(赤色)和曹操(黑色)的旗帜如同跗骨之蛆,层层叠叠,形势依旧险恶。
“主公,臧霸将军血战守住了琅琊,太史慈焚粮毁器居功至伟!然吕布曹操主力未损,兖州曹仁、青州周瑜亦在增兵!我军虽小胜,然四面皆敌,兵力捉襟见肘!”吴用摇着羽扇,眉头紧锁,“当务之急,是稳固防线,囤积粮秣军械,以待…”
“以待何时?”诸葛亮清朗的声音打断了吴用,他站在沙盘另一侧,青布棉袍纤尘不染,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眼神却锐利如出鞘的宝剑。他手中拿着一卷厚厚的、墨迹未干的簿册,正是他亲自核算的《河北四州三月军需统筹录》。“吴军师所言固守,乃老成持重之见。然,”他话锋一转,手指猛地点在沙盘上徐州彭城的位置,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吕布暴虐无谋,曹操奸诈多疑,二人名为合兵,实则各怀鬼胎!琅琊受挫,其隙必生!此乃天赐良机!岂能坐守待毙?”
他“啪”的一声将手中簿册摊开在沙盘边缘,手指划过上面密密麻麻、却条理清晰如星图般的数字:
“以此统筹之法,粮秣一项:冀州常平仓存粮、青州新收、幽州渔阳马场余粮,加太行山新粮道即将贯通之运量,三月之内,可囤军粮——七十万石!”
“军械:凌振、月英格物院全力运转,‘神火飞鸦’月产可至五百,‘轰天雷’八百,精铁甲胄三千副!辽东呼延灼所练之新军——重甲铁骑‘铁浮屠’八百骑,已具雏形!其人马俱披重甲,冲锋之势,摧枯拉朽!”
“兵员:青州新附流民中,可募精壮两万!以《考绩令》严训,辅以徐宁钩镰枪阵操典,两月可成军!”
每一个数字都如同惊雷,炸响在厅堂之中!七十万石粮!五百飞鸦!八百轰天雷!三千铁甲!八百铁浮屠!两万新军!这哪里是固守待援?这分明是磨刀霍霍,准备倾力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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