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家堡西北角,紧挨着散发着浓烈骚臭味的马厩,几间低矮的土坯房歪斜地挤在一起。屋顶的茅草早已腐烂发黑,漏着天光。墙壁斑驳龟裂,糊着厚厚的泥巴也挡不住缝隙里钻进来的寒风。地面坑洼不平,积着不知是雨水还是牲口尿液的泥泞。空气中混杂着霉味、尘土味、马粪味和一种陈年杂物腐烂的酸馊气。这就是田魁“恩赐”给“孙字营”的栖身之所。
柱子带着人,忍着恶心和屈辱,用树枝和破布勉强清扫了一下几间相对完整的屋子,勉强能塞下他们这二十几号人。阿秀抱着小豆子,缩在角落一堆还算干燥的麦草上,小豆子似乎被这恶劣的环境和臭味刺激,又开始低烧咳嗽。二丫的母亲抱着气息奄奄的婴儿,蜷缩在另一个角落,眼神空洞地望着漏风的屋顶。几个没分到武器的流民蹲在门口,眼神麻木。新得的刀甲皮靴,在这肮脏破败的环境里,似乎也蒙上了一层灰暗。
“娘的!这地方能住人?!”史进暴躁地一脚踢开地上一个破瓦罐,罐子撞在墙上,碎成几片。他吊着左臂,烦躁地在狭窄的空间里踱步,“那姓田的老狗,分明是恶心我们!当老子们是叫花子呢!”
雷横抱着他那柄环首刀,如同沉默的石像,矗立在门口阴影里。他换上了厚实的皮靴,踩在泥泞的地面上,无声无息。环眼透过门洞,冷冷地扫视着外面堡子里的景象。几个穿着皮甲的庄丁挎着刀,在不远处的巷道口晃悠,眼神不时瞟向这边,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和监视的意味。
“大哥!”柱子走到靠墙闭目养神的孙逊身边,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不安,“姓田的没安好心!把我们撵到这鸟不拉屎的角落,还派人盯着!还有那个田彪,看雷大哥的眼神,恨不得吃了他!”
孙逊缓缓睁开眼。眼底有些血丝,但目光依旧沉静如深潭。他没有理会柱子的担忧,目光落在墙角一堆被清理出来的、沾满泥污的废弃农具上——几把豁口的锄头,几张破犁铧,几根断裂的扁担。他走过去,捡起一把锄头柄,木质已经有些腐朽,但榫卯接口处明显松动变形。
“柱子,”孙逊的声音平静无波,指着那松动的榫卯,“去找点木头楔子和结实点的麻绳来。”
柱子一愣,不明所以,但还是很快找来几块小木片和一截还算结实的麻绳。
孙逊接过,蹲下身,仔细端详着那松动的接口。他脑海中浮现出穿越前在老家见过的、老木匠加固榫卯的土办法。他用小木片仔细地嵌入松动的缝隙,用石头小心敲实,再用麻绳在关键受力处交叉捆绑勒紧。动作并不熟练,甚至有些笨拙,但异常专注。
很快,那把原本摇摇欲坠的锄头柄被加固得异常稳固,孙逊用力掰了掰,纹丝不动。
“大哥…你这是?”柱子看得一头雾水。
孙逊没回答,只是将加固好的锄头递给柱子:“拿着,去堡子里转转。看到有匠户在修理农具,或者有庄丁抱怨家伙不趁手,你就上去搭把手。就用这个法子。记住,别多话,干完活就走。”
柱子虽然满心疑惑,但对孙逊的命令已形成本能服从,接过锄头,点了点头,闷头走了出去。
孙逊的目光又转向雷横:“雷横兄弟,堡内戒律,是你职责。田魁给了你‘副统领’的名号,虽是个虚职,但名分在。从今日起,堡内若有欺压良善、无故殴斗、偷鸡摸狗之事,只要撞在你眼前,无需请示田彪,直接按你的规矩办!该打就打,该罚就罚!出了事,自有我顶着!”
雷横环眼中精光一闪!他抱拳沉声道:“喏!大哥放心!俺雷横眼里揉不得沙子!”他正愁一身力气和这“戒律长”的职责无处施展!孙逊的命令,如同给他这柄利刃开了锋!他不再沉默,抱着刀,大步流星地走出了这破败的院落,如同巡视自己领地的猛虎,朝着堡内巷道深处走去。
史进看着雷横的背影,哼了一声:“管得倒宽!”他依旧对雷横那副“管太宽”的做派不满。
孙逊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史兄弟,你的战场在外面。养好伤,带好你的人。很快,就有你厮杀的时候。”
史进豹眼中戾气一闪,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没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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堡内的日子如同缓慢流淌的泥浆,粘稠而压抑。孙逊的“孙字营”被彻底边缘化,如同依附在巨兽身上的虱子,被隔绝在堡子最肮脏的角落。每日配给的食物粗糙得难以下咽,是堡内庄丁和佃户都不屑吃的陈年粟米糠混合着麸皮熬成的糊糊,稀得能照见人影。数量更是少得可怜,连勉强果腹都做不到。饥饿和寒冷,依旧如同跗骨之蛆,缠绕着每一个人。二丫怀里的婴儿,哭声越来越微弱。
然而,在这死水般的压抑中,几股暗流却悄然涌动。
柱子谨记孙逊的吩咐,每日除了去领那点可怜的糊糊,就揣着那把加固好的锄头在堡子里晃悠。他先是帮一个老匠户加固了一把松动的犁铧,又帮一个愁眉苦脸的庄丁修好了断裂的扁担接头。他沉默寡言,只埋头干活,用的就是孙逊教的那个简单却有效的法子。起初,那些匠户和庄丁还带着戒备和鄙夷,但看着自己原本要报废的农具、工具被这“流民头子”手下的人三两下加固得比新的还结实耐用,眼神渐渐变了。尤其是那个姓郑的老木匠,看着柱子那加固榫卯的手法,浑浊的老眼里第一次露出了惊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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