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去。”孙逊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给孩子吃。”
死寂!
岩凹里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懵了!包括抱着刀、杀气腾腾的雷横!他半出鞘的刀僵在了那里,环眼中充满了错愕和不解!柱子张大了嘴,仿佛能塞进一个鸡蛋!史进也愣住了,吊着的左臂都忘了疼。阿秀猛地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孙逊。
二丫的母亲更是彻底傻了,呆呆地看着手里失而复得的米糠包,还有那块带着孙逊体温的破布,仿佛在做梦。
孙逊站起身,不再看那对母女。他的目光如同寒冰,扫过柱子,扫过每一个目瞪口呆的青壮,扫过那些脸上还残留着愤怒和鄙夷的流民,最后,定格在雷横那充满惊疑的脸上。
“偷窃粮草,按律,当如何处置?!”孙逊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威严!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鞭子,狠狠抽打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雷横下意识地回答,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迟疑:“棍打刀劈,绝不姑息!”
“好!”孙逊猛地踏前一步,目光如电,直刺雷横,“雷横兄弟,你是戒律长!执律当严!此律,乃我所定!然粮草保管不严,致宵小有机可乘,此乃我孙逊失察之过!”
他猛地一指自己刚刚撕破、露出里衣的胸膛,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决绝:“此过,当罚!今日罚我孙逊——断粮一日!所分肉食,尽数剥夺!以儆效尤!”
轰!
孙逊的话,如同在每个人脑海中投下了一颗巨石!断粮一日!在刚刚经历了饥饿地狱、好不容易有了点肉食的此刻?!这惩罚,比挨几棍子还要残酷!还要震撼!
柱子等人彻底惊呆了,脸上的愤怒和鄙夷瞬间变成了惊愕和羞愧!他们刚才还恨不得剁了二丫的手!史进看着孙逊那坦露的胸膛和破败的衣衫,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雷横握着刀柄的手,第一次微微颤抖了一下,那冰冷的环眼中,凶戾之气被一种强烈的震动所取代!
阿秀看着孙逊,又看看手里紧紧搂着的小豆子,再看看地上那个小小的油布包,眼泪无声地滑落。
孙逊的目光扫过众人,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打在所有人的灵魂深处:“今日之事,尔等都看清楚了!规矩,就是规矩!立了,就要守!无论何人,违律必究!包括我孙逊!”
他顿了顿,声音更加低沉,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但规矩,不是用来把人逼死的!二丫偷粮,该罚!可她才几岁?她饿!她弟弟快饿死了!她娘亲无能为力!这,就是我等无能!是我等不能庇护妇孺的耻辱!”
“今日,我罚她娘亲——替她担下劳役三日之责!”孙逊指向瘫软在地的二丫母亲,“自今日起,三日之内,所有苦役累活,由她承担!营中老弱所需浆洗、拾柴、守夜杂务,皆由其负责!雷横兄弟,由你监督执行!若有懈怠,加倍严惩!”
“至于这米糠…”孙逊的目光再次落在二丫母亲手里的小包上,“是我孙逊失察之罚!罚我断粮,换她姐弟一条活路!此例,下不为例!”
他猛地转身,不再看任何人,声音冷硬如铁:“柱子!分肉!按劳力、老弱之规,即刻执行!雷横兄弟,执律!”
说完,孙逊径直走到岩凹最角落,一块冰冷的石头旁,背对着所有人坐了下来。他挺直着脊梁,撕破的衣襟在微风中轻轻飘动,露出里面肮脏却挺直的脊背。他闭上了眼睛,仿佛入定。
岩凹里一片死寂。只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
柱子看着孙逊那孤寂而决绝的背影,又看看手中刚刚割下的、散发着诱人焦香的熟肉,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猛地吸了一下鼻子,用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吼道:“分…分肉!按孙大哥的规矩!劳力两勺半!老弱两勺!快!”
这一次,没有人再敢有丝毫的迟疑和不满。柱子颤抖着手,用蚌壳小心地分着肉。轮到阿秀和小豆子时,他特意多给了一小块烤得最焦最香的肉边。阿秀默默接过,没有推辞,只是看着角落里孙逊的背影,眼神复杂。
轮到雷横时,柱子恭敬地递上属于“戒律长”的那份。雷横沉默地看着那散发着油脂香气的肉块,又看看角落里那个背对众人、自罚断粮的身影,最后目光落在跪在地上、抱着米糠包和肉块、兀自不敢相信的二丫母女身上。
他缓缓地将环首刀,彻底推回了刀鞘。那冰冷的金属摩擦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他没有去接柱子递来的肉,只是沉声说了一句,声音低沉而复杂,像是在回答柱子,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规矩…就是规矩。”
他抱着刀鞘,转过身,重新矗立在岩凹的豁口处,背对着篝火和分食的人群,如同沉默的礁石。只是这一次,他那如山般的身影里,似乎多了一些沉重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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