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后娘娘!臣以为比事不妥啊……那赛百卫……”
田妞没等他说完,就挥了挥手,神情泰然自若:“他若敢动手,早在白亭山就该联同姬来福反了,何必等到今日?这宴席本就是他表忠心的戏台,我去,既是赏他面子,也是让那些士族看看,谁才是交州真正的主人!”
话都说到这一步了,自然也就不会有人再劝。不过一反常态的是,今天的田妞却没有穿金甲,反而是穿上了一身凤袍,坐着八抬大轿,到了刺史府。
只见那刺史府内:刺史府内红毯铺地,廊下悬着五彩羽幡,案几上罗列着椰壳盛的香茅酒、竹编盘装的烤蕉鼠与鲜椰肉,异域果香混着沉香弥漫。
舞姬身着筒裙,赤足踏鼓点起舞,银饰叮咚作响;乐师吹奏着竹笛、敲击着铜钲,曲调野性却不失规整。
席上士族皆着窄袖短衫,发髻插着红宝石簪,虽效仿中原礼仪举杯,却难掩眉宇间的拘谨,目光频频瞟向端坐主位、凤袍曳地的田妞。
田妞吃不惯这里的食物和酒,只是吃了些从未见过的水果,她对什么舞蹈也好,乐曲也罢,都不感兴趣。
酒席到了一半,有一个年轻的贵族士绅,仗着酒意,突然离席,朝着田妞一拜:“王后娘娘吉祥!小人九德郡郎家,郎木……想为王后舞剑助兴……”
在场众人齐呼:“此乃大不敬,速速退下!”
结果田妞却是满不在乎:“既然郎家有心,那我也就欣赏欣赏吧。”
郎木也不拱手谢恩,就直接走到府外的武器暂放处,拿起了自己的剑,回到府内的空地,开始了剑舞。
田妞知道郎家,因为前两天,自己派出的抽丝人在寻金矿的时候,找到了他家族的矿脉上。虽然当时没有发生任何冲突,但梁子也算是结下了。
不过就郎木这点计谋,田妞表示,完全小儿科。想玩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啊?也不看看谁才是中原正统!
还没等田妞开口,就有一人站了出来,这人正是那天采芭蕉的抽丝人:“一人舞剑有什么意思?倒不如我与你一起舞!”
郎木听到后,收住剑势,抱拳问:“敢问阁下是?”
“王后驾前亲卫,抽丝人,吕克。先祖是三国时期东吴的大司马,吕岱是也!”
“可是那曾经平定交州的吕岱?”
“正是!”吕克已经拔出佩刀:“休要再问东问西,扰了王后的兴致!我不善用剑,就以此刀和你共舞!”
刚说完就两步跳入了圈内,刀势凶猛。郎木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匆忙间举剑应对。一时间刀剑相撞,说是舞蹈,倒不如说是在对拼武艺。
吕克刀势大开大合,却始终避开郎木要害,或劈向剑身、或擦肩而过;郎木一心想寻机逼近田妞,剑招愈发急躁,却被刀风逼得步步后退。忽听“当”的一声脆响,郎木长剑被震得脱手,身子踉跄着后仰,重重摔在红毯上,半天爬不起来。
在一旁的赛百卫已然冷汗浸湿了后背,看到郎木摔倒的一瞬间,立马起身离席,朝着田妞深深一拱手:“王后恕罪!郎木酒后失德、胆大包天,竟敢借剑舞行不轨之事!老臣管教无方,愿即刻将其拿下,听凭娘娘发落!”
田妞却是摆了摆手:“罢了,年轻人酒后冲动,何必深究。只是交州的‘助兴’,还是别掺着刀光剑影为好——谁要是再敢借故生事,可就没今日这般体面了。”
“谢娘娘宽宏!老臣定当严惩郎家,抄没其涉案矿脉,昭告全州以儆效尤,绝不让此类祸事再犯!”然后走到郎木身旁一把拉起,在他耳边轻声说。
“你这个蠢货!郎家两百多年的基业,都给你毁了!”
“郎家遭难关,你何事用得着你义愤填膺?”
“要是只有你一家,本刺史便也就不说什么了……从今日起,整个交州最起码八成的矿脉都要交出去了!哼!老夫不好过,你们谁也别想好过!”
田妞也不在意,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行了,也别叽叽咕咕的,我乏了……你们接着玩,我休息去了。”
刚准备离开,又看向挺胸直立的吕克:“刀法不错,日后你就做抽丝人总管吧……哎呀!交州这里也需要赶紧成立抽丝处,要不然蛇虫鼠蚁太多,就显得太脏乱了……”
吕克拱手谢恩,却意味深长的看向了郎木和赛百卫:“谢王后!属下定不负所托,将交州的‘蛇虫鼠蚁’一一清扫干净,护得州境清明、矿脉安宁,绝不留半分脏乱扰了娘娘心神!”
众人一同起身送田妞离开,孟康拿出礼单交给赛百卫,那礼单上面写着大大小小数百个空官位,这就是他可以继续当一州刺史的证明。
而礼单的最后有几行小字:凡矿脉被征收之家族,可从其族中挑选后辈德行优者,酌情安排,明年入吴郡官员学堂后归来,可升一级。
郎家被标在字的下面,然而又被划去了。赛百卫的心境在此刻,前所未有的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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