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送去二十两银子,又让赵武去街上买了些米面和肉。那寡妇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磕头,两个孩子也跟着磕,额头都磕红了。
“起来吧。”陈默扶起她,“好好养孩子,以后有难处,来工坊找刘师傅。”
第三家,是个断了腿的老兵,五十多岁,无儿无女。抚恤金被扣,他拖着一条断腿在街上讨饭。陈默让人把他抬回住处——那是个废弃的窝棚,四处漏风,里面除了一堆烂稻草,什么都没有。
送去粮食和柴火,又让赵武找了块木板,给他搭了个简易的床铺。老兵躺在草堆上,老泪纵横:“大人……我这条腿是守城时断的……马指挥使说,是我自己不小心……”
“我知道。”陈默说,“以后,工坊养着你。”
一家,又一家。
一下午,陈默走了十七家。都是去年战死将士的家属,抚恤金都被马铎克扣过。他挨家挨户送钱,送粮,送一句“您儿子(丈夫)是英雄”。
有些人家穷得揭不开锅,看见银子就哭;有些人家还算过得去,但拿到补发的钱,还是感激涕零;还有些人家,人已经没了,只剩孤寡老人,陈默就让赵武记下来,以后定期送东西。
消息像长了翅膀,飞遍整个大宁卫。
傍晚,陈默回到工坊时,院子已经挤满了人。
不只是工匠,还有士兵、军官,甚至一些百姓。看见陈默进来,人群自动让开一条路。所有人都看着他,眼神不再是上午在衙门外的畏惧,而是另一种东西——感激,信任,期待。
刘师傅迎上来,眼圈也红着:“大人,您一下午……”
“应该做的。”陈默打断他,走到院子中央,那里已经摆好了一张方桌。桌上堆着账册——是李贵送来的那批暗账的真本,还有卫所库房的库存册子,以及几个打开的箱子,里面是白花花的银子和成串的铜钱。
“人都来了?”陈默问。
“能来的都来了。”刘师傅说,声音有点哽咽,“周千总、钱把总他们带着手下弟兄都到了。还有卫所里其他军官,听说您给阵亡弟兄家属补发抚恤,都想来见见您。王振把陈大眼、胡三那几个马铎的亲信也带来了,让他们在旁边看着。”
陈默点点头,站到方桌旁。他拿起一本账册,翻开,然后抬起头,看向院子里黑压压的人群。
“各位。”他开口,声音不大,但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连咳嗽声都没有,“今天上午,马铎倒了。他为什么倒?因为他贪——贪军饷,贪抚恤,贪军械,甚至把火药卖给商人,可能到了鞑子手里。”
他举起账册:“这上面,一笔一笔,记得清清楚楚。三年,他贪了至少五千两银子。这些钱,本该是你们的军饷,是战死弟兄的抚恤,是修城墙、造兵器的钱。”
人群里响起压抑的咒骂声,有人低声骂“王八蛋”,有人啐唾沫。
“但现在,这些钱,要还给大家。”陈默继续说,声音提高了一些,“怎么还?阵亡将士的抚恤,双倍发放——今天下午,我已经去了十七家,补发了被克扣的部分。还有二十三家的,明天发完。”
“受伤将士的医药费,卫所出。残了废了的,工坊养着——工坊缺人手,能干点轻活的,都来,工钱照发。”
“普通士兵,这月军饷,加发三成。军官,按职级,发‘整饬费’——卫所烂了三年,要重新收拾,得靠各位出力。”
他每说一句,人群里的骚动就大一分。等说到加发军饷时,已经有士兵忍不住欢呼起来,但很快被旁边的人制止——大家还想听陈默说话。
“还有工坊的工匠。”陈默看向刘师傅、张铁柱他们,“这三个月,工坊造新铳一百二十杆,新甲五十套,修防御工事五道,守城退敌。这些功劳,不能白费。所有工匠,本月工钱翻倍。刘师傅、张铁柱、王木匠,每人赏银二十两。”
工匠们炸开了锅。张铁柱激动得脸通红,搓着手,嘿嘿傻笑。刘师傅老泪纵横,用袖子擦眼睛。王木匠蹲在地上,抱着头,肩膀一耸一耸的,不知道是哭是笑。
“钱从哪来?”陈默拍了拍桌上的账册,“从马铎贪的钱里出。库房查封的赃银,有两千多两。不够的,工坊垫——工坊这三个月卖军械的盈余,有八百两。还不够的,我补。”
他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是冯胜给的活动经费,还剩三百两。他把银票放在桌上,白纸黑字,红印鲜亮:“这是我自己的钱,先垫上。等朝廷抄了马铎的家产,再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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