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炒蛤蜊得用猛火。” 古月扯着嗓子喊道,声音被锅中的爆响撕成碎片又重组,“火小了,蛤蜊肉就不鲜嫩,还会有股子洗不净的海腥味!” 说话间,他抄起生抽瓶划出漂亮的弧线,深褐色的酱汁在高温里瞬间蒸发,混着料酒蒸腾起带着酒香的白雾,模糊了他的装饰平镜。他随手摘下眼镜,在围裙上胡乱擦了擦,镜片上残留的油渍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光斑,却丝毫不影响他继续专注翻炒的动作,手腕翻转间,锅铲带起的红油在空中拉出绚丽的弧线。此时,几粒花椒不知何时蹦出锅沿,掉在燃气灶的不锈钢面板上,还在微微颤动着,仿佛是这场烹饪交响乐里调皮的小插曲。
周强瘫在藤编椅上,膝盖上还搭着半卷没拆封的球鞋宣传册,指节无意识地叩击着硬壳封面:他们三个混球发小拿到鞋,那坏笑的样子,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亏。 他的抱怨被夏夜的蝉鸣剪得支离破碎,尾音拖得老长。
林悦穿着泛白的白 T 恤,袖口处星星点点溅着暗紫色化学试剂,像是打翻的星空洒落在棉布上。深蓝色牛仔裤卷到脚踝,踩着沾着泥土的白色帆布鞋,啪嗒啪嗒地凑过去。白大褂松垮垮地搭在肩头,随着步伐晃荡,露出她 T 恤下摆沾着的褐色污渍。她伸手捏住周强的脸颊,指尖残留的冰凉试剂惊得他瞪大眼:得了吧,你心里指不定多高兴呢!嘴上说着亏,其实就是想宠着他们。
苏瑶转身走向吧台,修长的手指在抽屉里翻找片刻,取出一包湿巾,她将湿巾轻轻放在周强面前:擦擦吧,西瓜汁都沾到嘴角了。 她的语气带着三分调侃七分温柔,纱帘外漏进的阳光斜斜扫过吧台,在湿巾包装上投下细碎的光晕。
厨房铁锅里的油滋啦作响,古月戴着印有 厨神在此 卡通字样的隔热手套,手腕上还缠着练拳时用的绷带。金属锅铲与铁锅碰撞出清脆的节奏,他抓起一把干红辣椒撒进去,呛人的香气瞬间在狭小的空间里爆开,熏得他眼睛发酸,睫毛上都凝着细密的水珠。这已经是第三次试做改良版辣炒蛤蜊,灶台边摆着七八个调料瓶,瓶身上密密麻麻记满笔记 —— 为了复刻老家夜市的味道,他特意用精酿啤酒代替清水,又加入了用二十种香料熬制三个月的独家秘制酱料。
此时,古月握着铸铁锅的手柄,在灶台腾起的热浪里精准撒上最后一把炸得金黄的蒜末。蒜末坠入翻滚的红油时,迸溅出星星点点的油花,与翠绿葱花一同在铁锅里跳起圆舞曲。他手腕利落翻转,锅铲与铁锅碰撞出清脆声响,辣炒蛤蜊如同被赋予生命般跃入祖传的青花大盘 —— 红的是皱皮二荆条剪成的辣椒段,在油亮的汤汁里舒展蜷曲的身段;绿的是现切的葱花,在蒸汽里微微颤动,仿佛初春新抽的嫩芽;褐的蛤蜊张着半开的壳,露出饱满鲜嫩的肉,正贪婪吮吸着浓郁的酱汁。
热气裹挟着海鲜与香料交织的香气冲天而起,在吊灯下凝成朦胧的白雾。沸腾的菜肴在盘里 咕嘟咕嘟 冒着泡,琥珀色的汤汁裹着红亮的辣椒油,顺着盘壁蜿蜒而下,在白色桌布上溅出几滴深褐墨点。窗外骑着电瓶车的外卖小哥不知何时刹住车,头盔面罩下的目光直勾勾盯着盘中美食,连后座保温箱的提示音响起都浑然不觉。蛤蜊壳随着汤汁的震颤轻轻开合,露出半透明的嫩肉,在光影中泛着诱人的光泽,仿佛在无声诉说着刚出锅的鲜嫩滋味。
快尝尝。 古月擦了擦手,深蓝色围裙上又多了几道油亮的褐色渍,还沾着不知何时蹭上的面粉,在灯光下泛着细碎的白光。他紧张地搓着衣角,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眼中带着孩童般的期待,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像是吞咽着满心忐忑。
林悦顾不上滚烫的蛤蜊,金属筷子与瓷盘碰撞出清脆声响。她迫不及待地夹起一个,指尖微微发烫,轻轻一吸,鲜嫩的肉便滑入口中,混合着爆炒后浓郁的红油香气。辣意瞬间在舌尖炸开,如同春日里骤然绽放的烟花:哇!又鲜又辣,太过瘾了! 她一边说,一边辣得直哈气,眼眶泛起生理性的泪花,却又停不下筷子,另一只手还不忘去抓桌上的冰镇酸梅汤。玻璃杯外壁的水珠顺着指尖滑落,在印着碎花的桌布上晕开新的痕迹,像是不经意间绘就的水墨画。
周强夹起蛤蜊时,特意用筷子尖挑开外壳,让红油汤汁顺着缝隙流淌。辣味瞬间刺激得他眼眶发红,鼻腔泛起酸涩,连带着太阳穴都突突直跳。可不知怎的,心里那些纠结好像也随着这股辣意消散了些,他嚼着弹牙的蛤蜊肉,突然 笑出声:妈的,确实和他们一起犯傻才有意思。 话音未落,就被李风的惊呼声打断。
李风已经被辣得额头冒汗,细碎的汗珠顺着发梢滴落在餐桌上。他的眼镜片上蒙着一层白雾,不得不频繁摘下擦拭,衬衫领口都被汗水浸湿,紧贴在后背。即便如此,他仍伸长筷子去够盘子里的蛤蜊,活像个被勾了魂的馋猫,连说话都带着哭腔:救命!但真的好好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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