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阳台上的夜风,似乎吹散了林国栋带来的硝烟,却吹不散林曦心头的沉重和那个巨大的疑问。
沈今辞那句话像魔咒般萦绕不去,让她在回到公寓后的几天里都有些心神不宁。
然而,生活不会因个人的困惑而停滞。
项目进入关键期,林曦不得不压下翻涌的心绪,全身心投入工作。
这天,林曦需要一份存放在老房子储物间的、关于母亲遗物的旧文件。
自从母亲去世后,那个承载着太多悲伤记忆的老房子就被林曦封存了,钥匙一直由苏婉柔保管。
林曦不想惊动苏姨,便独自回了趟老房子。
打开尘封的大门,一股混合着尘埃和陈旧家具的气味扑面而来,时光仿佛在这里凝固。
林曦轻车熟路地找到储物间,在一堆蒙尘的旧物中翻找着。
指尖拂过一个落满灰的旧木盒时,她的动作顿住了。
那是母亲的百宝盒。
林曦颤抖着手打开,里面是一些不值钱却充满回忆的小物件:褪色的丝巾、生锈的发卡、几张泛黄的老照片……压在盒子最底层的,是一本薄薄的、边缘磨损的旧病历本。
鬼使神差地,林曦翻开了它。
纸张已经发黄变脆。
目光掠过那些熟悉的诊断和记录,最终停留在一页病程记录的末尾。
那页纸的空白处,有几行仓促而潦草的字迹,是母亲虚弱的手笔:
【曦曦,妈妈对不起你…妈妈撑不住了…好想再见你爸爸一面…他答应过今天来的…为什么还不来…妈妈好怕…】
字迹在“怕”字后面戛然而止,墨迹被一滴早已干涸、却依旧刺目的水渍晕开。
轰——!
仿佛一道惊雷在林曦脑中炸响!
所有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林曦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死死盯着那行字,眼前阵阵发黑。
她永远都记得那一天!
那是母亲陷入深度昏迷前的最后清醒时刻!
她握着母亲冰凉的手,一遍遍地安慰她:“妈,爸爸在路上,快到了,你再等等…”
可直到母亲耗尽最后一丝力气,陷入永恒的黑暗,那个母亲呼唤了无数次的男人,始终没有出现!
林曦一直以为,父亲是忙于工作,或是被哪个女人绊住了脚。
林曦恨他的薄情寡义,恨他的不负责任。
可直到此刻,看到母亲在生命尽头绝望的笔迹,林曦才真正体会到母亲当时是何等的恐惧、无助和心碎!
而那个承诺会来的男人,他的缺席,不是疏忽,不是无奈,而是彻头彻尾的、冷酷的背叛!
“为什么…为什么…”
林曦喃喃自语,声音嘶哑破碎。
巨大的悲痛和愤怒如同海啸般将她吞没,林曦再也支撑不住,抱着那本病历本,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上,失声痛哭。
积压了十几年的委屈、怨恨和对母亲的心疼,在这一刻决堤而出。
林曦不是为了报复父亲才和沈今辞结婚,她是真的想逃离这个充满痛苦回忆的家!
逃离那个在她和母亲最需要时永远缺席的父亲!
可母亲临终前那绝望的呼唤,却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她的心脏,让她痛不欲生。
不知过了多久,哭声渐歇,只剩下压抑的抽泣。
林曦抹去满脸的泪痕,眼神变得冰冷而空洞。她将母亲的病历本小心翼翼地收好,连同那份要找的文件一起带走。
锁上老房子的门时,林曦仿佛也彻底锁上了对父亲最后一丝微弱的、名为血缘的羁绊。
林曦失魂落魄地回到公司地下车库。
情绪的巨大消耗让她身心俱疲,只想快点回到公寓那个暂时能让她喘息的角落。
刚走到自己的车旁,拉开车门,旁边一辆黑色轿车的车门猛地推开!
一个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身影窜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瓶子,二话不说就朝林曦脸上泼来!
刺鼻的气味瞬间弥漫!
“啊!”
林曦惊呼一声,下意识地侧头闭眼,抬手去挡!
液体大部分泼在了她的手臂和外套上,一阵火辣辣的刺痛感传来!
是油漆?!
还是…强腐蚀性的东西?!
恐惧瞬间攫住了林曦!
她踉跄着后退,试图看清袭击者的脸。
对方包裹得太严实,只露出一双充满怨毒的眼睛——那双眼睛,林曦死也不会忘记!
“周倩!”
林曦又惊又怒,厉声喝道,“你疯了!”
“林曦!你这个贱人!都是你害的!”
周倩的声音因为激动和口罩的阻隔而显得扭曲疯狂,“我被行业封杀!找不到工作!都是拜你所赐!你抢了我的项目,抢了我的风头,还抢了沈今辞!你以为攀上高枝就万事大吉了?我要毁了你!我要让你也尝尝身败名裂的滋味!”
周倩尖叫着,再次举起瓶子,作势要泼!
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刺眼的车灯猛地射来!
伴随着尖锐的刹车声,一辆线条流畅的黑色轿车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横插过来,精准地挡在了林曦和周倩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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