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推荐搭配《飞鸟说》另外在阅读前，推荐先回顾一下第十章再看，更有代入感
清晨六点整，生物钟精准地将林墨羽从一片虚无的睡梦中拽醒。
林墨羽睁着眼，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上那盏没有任何特色的吸顶灯，瞳孔里没有焦距，像两口枯井。他就这样躺了足足十分钟，身体僵硬得如同失去了所有神经信号。最后，他才像一具被看不见的丝线操控的木偶，缓慢而机械地坐起身。
穿衣，洗漱。动作标准得像是在完成一套演练了千百遍的程序，没有一丝多余的情感波动。镜子里的那张脸，年轻，却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倦怠和麻木，眼神空洞，仿佛灵魂早已被抽离，只剩下这具空壳在惯性运作。他记得以前，这里总会有一个粉色头发的少女虚影突然冒出来，笑嘻嘻地评价他的黑眼圈，或者一个绿色头发的博士用冰冷的语气嘲讽他效率低下。现在，镜子里只有他自己。
他走到书桌前。桌子上很干净，除了那部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手机，旁边还摆着一个相框。相框里没有照片，只有一片空白。林墨羽的手指轻轻拂过相框冰凉的玻璃表面，指尖传来一阵细微的刺痛感，仿佛在提醒他那里曾经存在过什么。他没有停留，仿佛那只是一个寻常的装饰品，拿起手机，解锁。屏幕亮起，是默认的星空壁纸，干净得刺眼，再也找不到那些吵吵嚷嚷的应用图标和总想往外钻的投影。
他点开通讯录，里面只有现实中的家人和朋友，那些由乱码和符号组成的名字早已消失。他点开相册，除了几张随手拍的风景照再无其他。他点开所有能点的应用，一遍又一遍，像是在进行某种徒劳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寻找什么的搜寻仪式。指尖划过屏幕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最终，他放下手机，走向厨房。
冰箱里食材齐全，是他昨天刚买的。他熟练地拿出鸡蛋、面包、牛奶，开始准备早餐。煎蛋的火候恰到好处，面包烤得金黄酥脆，牛奶也热得温温的。但整个过程寂静无声，只有油锅的滋滋声和烤箱计时器单调的滴答作响，反而更衬出整个空间的空旷和内心的死寂。他记得以前，好像总会有人对早餐品头论足，要么嫌弃煎蛋太老，要么好奇面包的牌子，要么试图把牛奶换成奇怪的营养剂，是谁来着？算了，不想了。
他坐在餐桌前，默默地吃着早餐。食物味道正常，但他咀嚼的动作如同机械，味同嚼蜡。视线偶尔会不受控制地扫过餐桌对面的空椅子。
幻觉。都是幻觉。他对自己说。那只是一场过于漫长而清晰的梦，是压力过大产生的集体幻觉。他用力闭了闭眼，将最后一口冰冷的食物咽下，收拾碗筷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利落，仿佛想用身体的忙碌掩盖内心的空洞。
上午，他坐在电脑前。屏幕上是未完成的设计图，一个他命名为“黄金庭院”的社区中心概念图，线条凌乱，色彩黯淡。他曾以为自己能设计出一个温暖、包容、充满欢笑的地方，就像……就像他梦中的那个“家”。但现在，他看着这些线条，只觉得讽刺和无力。他的手指悬在键盘和数位板上方，久久没有落下。注意力无法集中，思绪总会不受控制地飘向那部安静躺着的手机，飘向那些曾经充斥在耳边的声音。
他猛地晃了晃头，试图驱散这些“杂念”。他点开音乐播放器，放了首节奏激烈、鼓点震耳的摇滚乐，将音量开到最大。震耳欲聋的音乐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狂暴的音浪拍打着墙壁，试图用物理上的噪音填满那蚀骨的寂静和心底那片巨大的、回声荡荡的空洞。
但噪音只是噪音，震得耳膜发痛，却无法掩盖那份失去后的虚无。反而在音乐的间歇，那寂静显得更加深沉，更加令人窒息。
最后，烦躁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感让他几乎喘不过气。他下意识地拿起手机，指尖习惯性地滑向某个早已不存在的角落，嘴唇微张，似乎想对着空无一物的屏幕说些什么——
“……”
话语卡在了喉咙里。
他猛地顿住，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一样，手指僵硬地停在半空。他看着屏幕上倒映出的自己那张茫然的脸，瞳孔微微收缩。
沉默了几秒，他像是为了掩饰什么，又像是彻底放弃了，手臂颓然垂下，手机“啪”地一声轻轻掉落在柔软的床铺上。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逐渐苏醒的城市。车流开始穿梭，行人步履匆匆，世界依旧在正常运转。只有他的世界，在某个不为人知的时间点，被彻底割裂，停滞在了一片荒芜的寂静里。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他脚边投下明亮的光斑，却丝毫无法驱散他周身弥漫的冰冷和麻木。
时间在麻木中悄然滑向正午。手机震动起来，是宁愿发来的消息，约他一起吃午饭，顺便逛逛。林墨羽盯着屏幕上的字，手指悬停了几秒，才缓缓敲下一个“好”字。没有表情包，没有多余的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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