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伊勒里宫内的死寂并未持续太久。
就在刑天那不容置疑的“宣判”余音还在冰冷的大厅中回荡,所有人都被那赤裸裸的强权与神威压得喘不过气之时——
吱呀。
一声轻微却清晰可闻的开门声,从大厅侧面的阴影中传来。
这声音在此刻落针可闻的环境下,显得格外刺耳,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拉扎尔·卡诺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像是绝望中看到了一丝微光,又像是恐惧更深层次的延伸。
阴影中,一个人缓步走出。
马克西米连·德·罗伯斯庇尔。
他依旧穿着那身纤尘不染的、近乎偏执般整洁的深色正装,苍白的面容上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刚才那足以让任何凡人心胆俱裂的宣言,于他而言不过是一段无关紧要的噪音。他的手中,甚至还拿着一卷略显陈旧的羊皮纸文件。
他无视了高踞王座的刑天,也无视了角落那耻辱的“战利品”拿破仑,目光平静地落在卡诺等人身上,用一种近乎宣读文件般平板的语调开口,声音不大,却奇异地穿透了弥漫的神威压力:
“救国委员会的公民们。”
“根据《共和国紧急状态法令》第三章第七条,及《公共安全委员会赋予我的特别授权》,我宣布,从即刻起,由我,马克西米连·德·罗伯斯庇尔,暂时接管巴黎及法兰西全境的一切安全与秩序维护事务。”
他顿了顿,目光终于缓缓抬起,迎向了王座之上那位存在冰冷的目光。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第一次正面交锋。
一边,是深邃如星海、霸道绝伦、蕴含着无尽战争与毁灭意志的神之注视。
另一边,是冰冷如精密仪器、剔除了所有人类情感、只剩下绝对理性与某种非人执念的审视。
没有火花四溅,却让整个大厅的空间都仿佛扭曲、凝滞了。下方的卡诺等人感到一种灵魂都要被撕裂的窒息感。
“而您,陌生的……存在。”罗伯斯庇尔的语气没有任何敬称,也没有丝毫畏惧,只有一种陈述事实般的冷静,“您以暴力强行中断共和国司法程序,挟持共和国军官,并以武力威胁共和国合法机构。”
“您的行为,已被记录在案。”
他微微扬起手中的羊皮卷。
“依据《人权与公民权宣言》之精神,及共和国一切现行律法,您的行为,构成了对共和国主权与人民意志的最严重挑衅。”
“我,代表法兰西共和国及其人民的理性意志,要求您:”
“第一,立即无条件释放拿破仑·波拿巴公民及其他所有被非法羁押者。” “第二,立即解除您麾下非法武装力量的作战状态,接受共和国法律的审查与整编。” “第三,为您的一切非法行为,接受国民公会特别法庭的公开审判。”
他的话语条理清晰,引经据典,每一个字都仿佛浇筑着“法律”与“秩序”的铁则,与刑天那纯粹力量至上的宣言,形成了两个极端对立、水火不容的体系。
这简直是对神权的公然亵渎!是对绝对力量的荒谬否定!
大厅里那些暗红军团的士兵,虽然依旧沉默,但他们身上散发出的煞气骤然变得浓烈起来,冰冷的杀意几乎要化作实质。
玛丽王后站在刑天身侧,眉头微蹙。她能感觉到,罗伯斯庇尔身上散发出的那种“理性”力场,虽然微弱,却极其坚韧,如同最纤细又最坚固的蛛丝,隐隐抗衡着刑天那磅礴的神威碾压。这绝非一个普通人能做到的。
刑天看着台下那个苍白消瘦、敢于直视他、甚至向他宣读“法律”的凡人,嘴角第一次勾起了一丝……感兴趣的弧度。
那并非愤怒,而是一种看到蚂蚁试图用自己制定的规则来束缚巨龙的……玩味。
“审判我?”刑天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隆隆的回响,仿佛来自远古战场的号角,“依据你们……凡人的律法?”
他缓缓从王座上再次站起。
这一次,他没有刻意释放威压,但整个空间的重量似乎都集中到了罗伯斯庇尔一人身上。
“你所谓的法律,约束过肆意劫掠的暴民吗?” “你所谓的法庭,审判过将国王和王后推上断头台的叛逆吗?” “你所谓的理性,阻止得了土伦港燃烧的烈火与堆积的尸山吗?”
他的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柄重锤,敲打在旧日疮疤之上。
“你的律法,庇护不了弱者,制裁不了真正的罪恶,甚至连你们自己认定的‘英雄’(他目光扫过拿破仑)也守护不住。”
“它唯一的作用,似乎就是让你们在绝对的暴力面前,还能维持那可笑的、自欺欺人的……体面?”
刑天走到了罗伯斯庇尔的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两人身高差距悬殊,刑天的阴影完全笼罩了罗伯斯庇尔。
“告诉我,凡人。” “你现在站在这里,向我宣读这些苍白无力的文字……” “倚仗的是什么?”
他的目光锐利如斧刃,似乎要劈开对方冷静外表下隐藏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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