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和广场上,人声鼎沸。
不再是暴乱的嘶吼,而是充斥着一种近乎节日的、带着泪水的狂欢。 人们挤在餐车旁,小心翼翼地领取着那份金色的、象征着“生存”的面包。
他们狼吞虎咽,脸上混合着食物的碎屑与滚烫的泪水,仿佛要将过去数月、乃至数年所承受的饥饿与恐惧,一口气全部吞下肚去。
没有争抢,没有混乱。
因为那位如神似魔的男人,就站在广场的中央。 他什么都没做,只是站在那里。他左手持盾,右手握斧,目光平静地扫视着全场。
那无形的威压,比任何刀剑和律法都更有效,让所有人都自觉地维持着秩序,甚至带着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敬畏。 他所立足之处,便是“秩序”本身。
而在广场边缘的废墟高台上,罗伯斯庇尔瘫坐着,像一个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的傀儡。 他输了。 输得如此彻底,如此荒谬。
他精心构建的意识形态高塔,他用以蛊惑人心的“理性圣言”,他牺牲了无数人才维持住的“革命恐怖”…… 在“面包”这最原始、最强大的真理面前,脆弱得如同阳光下的冰雪,瞬间消融殆尽。
他看着那些欢呼的人群,看着那些丢下武器的士兵也加入了领取食物的行列,眼中最后的光芒彻底熄灭。
“不是……这样的……”他喃喃自语,嘴角溢出鲜血和无法理解的苦涩,“自由……理性……不该是这样的……” 他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碎了。
他无法理解,为何崇高的理想,会败给最基础的生理需求。
一名神罚卫队的士兵走上前,没有动用暴力,只是用一种冷漠而坚定的语气道:“罗伯斯庇尔公民,执政官陛下要见你。”
罗伯斯庇尔没有反抗,他甚至没有抬头,任由两名士兵将他架起,拖离了这片他曾经试图用恐惧统治,如今却被另一种更强大的力量所征服的广场。
凡尔赛宫,镜厅。
这里被临时布置成了刑天的指挥中心。
长长的餐桌上,摆放的不再是精美的银质餐具,而是巨大的巴黎地图、各区的报告以及一摞摞来自前线的密报。
刑天站在地图前,玛丽王后则在一旁,用她纤细的手指,在地图上标注着一个个地点。
“罗伯斯庇尔的倒台,只是开始。”玛丽的声音清晰而冷静,此刻的她,不再是那个只知享乐的王后,而是一位深谙政治与人心的大战略家。
“雅各宾派树大根深,控制着国民公会、各区的革命委员会以及大部分的官僚体系。
他们就像一棵毒树,罗伯斯庇尔只是最显眼的果实。砍掉他,毒树的根系还在。”
“我们必须趁他垮台造成的混乱期,迅速接管整个巴黎,乃至整个法兰西的命脉。”
刑天目光扫过地图,手指点在了几个关键位置: “第一,粮食。
巴黎所有的国营面包店、粮仓,立刻由神罚卫队接管。从今天起,面包价格固定,每日按人头发放,直到秋收。” “第二,舆论。
查封所有雅各宾派的喉舌,尤其是《杜歇老爹报》。
成立新的《法兰西公告》,告诉所有人,饥饿结束了,秩序回来了。” “第三,暴力机关。
国民自卫军必须解散重组,所有军官由我亲自任命。
建立新的警察体系,维持街面秩序,清算趁乱打劫的暴徒。”
他的命令简单、直接、高效,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这不是商讨,这是神谕。 “那……国民公会呢?”一位投诚过来的原吉伦特派议员小心翼翼地问道,“那里还有大量的雅各宾派成员,他们恐怕不会轻易交出权力……” 刑天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意。
“他们会的。”
他转过身,对侍立一旁的卫队长下令: “把罗伯斯庇尔带上来。
再派人,去‘请’国民公会的所有代表过来。”
“我要在这里,给他们开最后一次会。”
半小时后。 镜厅的气氛变得极度诡异。
曾经的革命代表们,战战兢兢地站在大厅一侧,看着另一边堆积如山的金色面包,以及大厅中央那个坐在原本属于路易十六的王座上的男人 他们的“领袖”,罗伯斯庇尔,则像一摊烂泥一样,被扔在了大厅中央,象征着他们事业的彻底失败。
刑天没有看那些代表,他的目光落在罗伯斯庇尔身上。
“你失败了。”他的声音在大厅中回荡,平淡地陈述着一个事实。
罗伯斯庇尔抬起头,眼中是疯狂的余烬和不甘:“我……我没有失败!我只是……低估了人性的卑劣!他们不配拥有自由!” “自由?”刑天嗤笑一声,“你给了他们什么自由?饿死的自由?被恐惧支配的自由?还是……被你所谓的‘理性’送上断头台的自由?” 他站起身,走到罗伯斯庇尔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 “你口口声声为了人民,却连一块面包都吝于给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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