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晴好奇地拈起几粒胡麻籽细看:“我在长安时曾食胡麻饼,正是这个香味。”
“可不是!”金花拍了下大腿,“晴妹妹是见过世面的!电白如今北来的客商越来越多,拖家带口而来的也不少。他们吃不惯咱们岭南的稻米,便琢磨着做北地的吃食。可岭南麦子少,这些做面食的用料皆稀罕,价钱便涨了上去。”
她拉过小满的手,眼睛发亮:“小满,你不是派我与阿远在码头那边盘下间小铺面,我们琢磨些,贩些山货海味,谁知那些北客一来,便频频询问有无麦面,胡麻,碱块!我们试着进了些货,不消几日便售罄了!阿远与几个常来往的北客混熟了,听他们说,不光念想家乡的饼,还有人念叨什么‘酪’啊‘浆’啊的,可惜岭南少见牛乳……”
“酪乃乳制品,以牛乳或羊乳发酵而成。”萧晴轻声解释,“长安城里多有售卖。”
“羊乳或可一试?”惊蛰插话,“俚人寨中,白水峒那边多养山羊。羊乳虽腥,然处理得也可作吃食。”
“正是此理!”金花更兴奋了,“我们想着,这铺子不能只做个过路歇脚的去处。咱们能不能……把它做成个常年的分号?专做南北货流通的营生?咱们从良德这边收山货,药材,俚锦与精巧竹木器,运至电白售与北客及本地人。从电白收海味,北地来的杂货,还有北人自己做的手艺品,带回良德卖。两头得利!”
她语速虽快,条理却清晰。
谷雨听得入神,忘了喝手里的茶:“金花姐,电白那边北客当真如此之多?”
“多!单是上月,从雷州湾靠岸的大船便来了三艘,所载皆是北地逃难而来的。拖家带口,携箱笼包袱,好些人便在电白城外搭棚栖身。”金花压低声音,“我听码头上的老舟子说,这还只是开端。北地乱得厉害,往后怕是南来之人更多。”
小满捏着一小块胡饼,缓缓嚼着。
面饼虽硬实,然越嚼越有麦香与芝麻香。
她忆起《齐民要术》里似曾提过北方面食的做法,只是岭南向来以稻米为主,少有人深究此道。
“这营生……本钱怕是不少?”陈阿伯缓缓开口。
“铺面是现成的,虽狭小些,然位置绝佳。”金花掰着手指算,“咱们还有些周转的银钱,尚可支撑一阵。最难的是货源,需稳妥,且要有别家无有的特色。小满姐,我们货栈门路广,结识的山民峒寨甚多,可否帮忙牵线搭桥?收些上好山货,特别药材,或问问有无俚人姐妹手艺精巧,做些荷包,绣片之类的小物件?北客喜欢这些稀罕的!”
惊蛰接口:“绣片倒是有现成的。俚人峒寨有几位老阿婆,擅绣一种‘祖纹’,花样为别处所无。只是绣得慢,颇费眼神。”
“慢不怕,稀罕便值钱!”金花道,“还有山货,品相上佳的香菇,木耳,北客定然喜爱。我听阿远说,有北客买了咱们的干笋,说煮汤比北地的笋干鲜甜。”
小满沉吟片刻,看向金花:“电白的铺子,如今主营何物?”
“眼下甚是杂乱。”金花挠挠头,“海味干货,我们从良德带去的桂皮八角,偶尔还有山民送来的新鲜菌子。北客至,我们便打听他们所缺之物,下次进货便试着带些。对了,前几日有个从洛阳来的老先生,买了我一对藤编提篮,甚是喜爱,问及还有无别的样式。可惜我只带了那一个。”
藤编……小满忆起前日往黑石峒时,偶然看见位擅于藤皮编织的老匠人。
“藤编物件,我或许能寻到些特别的。”她慢慢道,“还有你方才说的‘祖纹’绣片,惊蛰姐,得空你回一趟寨中,问问那些阿婆肯不肯接活计。山货药材这边,我与谷雨再梳理库存,看看哪些适合运至电白,有些药材为北地所无,或许他们用得上。”
她暗自盘算,城西荒地的快菜若能收成,嫩苋菜,胡荽这类北地亦有的菜蔬,或许可先运一小批试试水。
还有番薯,虽遭了灾,但若能抢救出些许,在电白定然是稀罕物。
“只是这运费……”谷雨皱眉,“走陆路耗时费力,走水路虽快,然船资不菲。”
“此事我与阿远已然商议过。”金花早有准备,“咱们可与船家商议包舱,按月结算。货多了,船资均摊下来便划算。况且不瞒你们说,我与阿远在电白码头这数月,与几位船主都混熟了,价钱可商议。”
“那又不用,我们不是还有吴家商船吗。到时候萧翊回来我们再商量,现在先别长期合作。”小满望着门外若有所思。
众人又商议了许久细节。
萧晴在一旁静听,偶尔插言提及北地风物习惯。
陈伯不时提点些经商的关节。连小草都似懂非懂地听着大人们言语,小手攥着半块胡饼,忘了吃。
晌午时分,萧夫人如期而至。
她今日换了身半新的藕荷色襦裙,发髻梳得整整齐齐,虽经舟车劳顿,神色却依旧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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