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提水道上的匪患,也没说商队什么的底细,可老夫人的手指却顿住了,眼底的光沉了沉。
房里静得很,只有油灯芯偶尔“噼啪”一声,溅起星子大的火。
老夫人望着萧翊,看他的下颌线比去年更清晰了些,颧骨也显了,眉宇间的少年气没了,换成了沉毅,还有点狠劲。
这不是长安城里那个会跟她讨糖吃的孙子了。
“乱世里,活着难。”过了好久,老夫人才开口,声音里裹着疼,还有点认,“你能想到这条路,是长大了。但翊儿,漕运上的人,比田里的泥还浑,各方势力缠在一处,一步错了,就没回头路。你……想好了?”
“孙儿明白。”萧翊的眼神很定,“但坐着等,就是等死。沈家救了我们,而且父亲一人在京城扛着,我们是过来了,但是,以后朝廷清算我们总能换条活路,冒险值得。”
老夫人看着他眼里的劲,知道劝不动。她闭了闭眼,挥挥手:“罢了,你想做就做。只是……别硬撑,有事多想想。”
“孙儿记着。”
“去吧。”老夫人睁开眼,目光软了点,“你也累了。沈家那丫头,是个有主意的,遇事跟她商量。”
“是。”
萧翊退出房,轻轻带上门。
廊下的风有点凉,吹在脸上,他深吸了口气,胸口里的情绪翻涌着。
他抬头,看向小满房间的窗纸透着微光,像盏小灯。
小满这时正躺在床上,身体像散了架,骨头缝里都乏。
可闭了眼,就是田里泡烂的粮食,是村民蹲在田埂上哭的样子。
睁了眼,又想起萧翊在祠堂前说“不择手段”时的眼神,还有他握她手腕时,指腹蹭过她虎口的温度烫得很。
她翻了个身,望着屋顶的梁,黑糊糊的,心里也乱,怕明天的日子,也怕萧翊要走的路。
可又有点盼,像暗夜里的一点火苗,没灭。
夜更深了,潭垌乡静得很,只有偶尔的狗叫,还有风吹过树梢的声。
萧翊房间的灯却亮了很久,桌上摊着舆图,纸边都卷了。
他坐着,指尖蘸了点茶水,在漕运的岔口画了个圈,水渍晕开,像个没愈合的疤。
石清站在旁边,像个影子,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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