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死死捂住小草的嘴，指腹按在孩子发抖的唇上，连拖带抱地扎进后山的林子。
林子里满是腐叶的腥气和湿泥味，脚下的落叶厚得像毯子，一踩就陷进去，每走一步都要费尽全力。
身后陈奶奶的痛哼声混着官兵的叫骂，像烧红的针往耳朵里扎，小满的眼泪砸在衣襟上，却不敢回头——她怕一回头，那点撑着的力气就全散了。
“姐姐，我脚疼……”小草的声音从指缝里漏出来，带着哭腔。
小满低头一看，孩子的布鞋早被树枝勾破，鞋底磨出个洞，脚趾头露在外面，沾着泥和血。她心一揪，蹲下来把小草的鞋脱了，裹进自己的衣襟里：“忍忍，姐姐背你走。”
刚把小草背起来，手臂就被树枝上的刺划了道口子，血珠渗出来，她却像没感觉似的，深一脚浅一脚往林子深处钻。
越往里走，树越密，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来，只漏下零星的光斑。地上的树根盘得像乱麻，小满没走几步就被绊了一下，差点摔着小草。
“姐姐小心！”小草赶紧搂住她的脖子，小脑袋靠在她肩上，“我不疼了，咱们慢慢走。”
不知跑了多久，身后的声响终于听不见了，只有风刮过树叶的“沙沙”声，还有远处不知什么鸟的怪叫。
小满靠在一棵老樟树上，大口喘着气，胸口像被撕开似的疼，喉咙里满是血腥味。她把小草放下来，刚松开手，孩子就往她怀里缩：“姐姐，我听见狼叫了……”
“不怕。”小满摸了摸口袋里仅剩的半把炒米，倒出两粒塞进小草嘴里，“咱们找个地方躲起来，等天亮再走。”
她四处打量，看见不远处有块突出的岩石，下面凹进去一块，刚好能容下两个人。两人挪过去，岩石挡住了风，却挡不住林间的寒气，小草冷得牙齿打颤，抱着胳膊缩成一团。小满把身上那件打补丁的布衫脱下来，裹在小草身上：“我是大人，不怕冷。”
其实她的嘴唇也早冻得发紫，却还是笑着摸了摸孩子的头。
夜里的林子更可怕。狼嚎声从远处传来，一声比一声近，小草吓得死死攥着小满的手，眼睛睁得大大的不敢闭。小满也不敢睡，竖着耳朵听动静，偶尔有夜鸟飞过，翅膀扇动的声音都能让她们浑身一僵。
后半夜起了露水，落在身上凉得刺骨，小满把小草搂得更紧，小声哼着陈奶奶教过的童谣，试图让孩子安心。
第二天一早，两人冻得几乎动不了。小满扶着岩石站起来，腿麻得像不是自己的，她揉了揉膝盖，捡起地上一根还算结实的树枝当拐杖：“咱们得接着走，往南走，就能找到有人的地方。”
她们沿着山涧走，想找些干净的水喝，山涧的水很浑，小满用树叶过滤了半天，才给小草喝了几口。
走了没一会儿，小草就拉着小满的衣角：“姐姐，我饿……”她的肚子“咕咕”叫着，眼睛盯着路边的野果。
小满赶紧拉住她：“不能随便吃，有些果子有毒。”她蹲下来，仔细辨认着路边的野菜，看到几株马齿苋，赶紧拔下来：“这个能吃，咱们找个地方煮煮。”
可她们没有锅，只能生吃，马齿苋又酸又涩，小草咬了一口就吐了，却还是硬着头皮往下咽：“姐姐，我能吃，吃完就有力气走了。”
到了下午，天突然阴了下来，没一会儿就下起了小雨。雨水打在树叶上，“哗啦啦”的响，视线很快就模糊了。小满拉着小草，想找个地方避雨，脚下却突然一滑——山路上长青苔，她没踩稳，整个人往前扑去。
“小心！”小满本能地把小草往旁边推，自己却被藤蔓绊了一下，顺着陡坡滚了下去。后背被树枝刮得火辣辣地疼，手臂也被划出几道血口子，最后“咚”的一声，头重重撞在一块岩石上，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姐姐！姐姐！”小草连滚带爬地冲下来，看到小满头破血流地躺在地上，吓得魂都没了。
她扑过去，摇着小满的胳膊，眼泪混着雨水往下掉：“姐姐你醒醒！你别睡！你说过要带小草去南边，要给小草买棉鞋的！”她想把小满扶起来，手一碰却满是血，吓得赶紧缩回来，哭声也低了下去——她怕自己弄疼姐姐，更怕那血是“没救了”的征兆。
雨越下越大，山路变得更滑，远处的狼嚎声似乎更近了。
小草跪在小满身边，用自己的身子挡着雨，小小的肩膀抖得厉害。
就在这时，旁边的密林中传来“沙沙”的声响，很轻，却在空旷的雨里格外清晰。
小草猛地抬头，瞳孔瞬间缩紧——一个高大的黑影拨开枝叶走了出来，黑衣紧贴着身子，脸上沾着泥和草屑，眼神亮得像夜里的狼，直勾勾盯着地上的小满和她。
“你……你是谁？”小草的声音发颤，手悄悄摸到身边一块尖锐的小石子，紧紧攥在手心。
她往后缩了缩，把小满的胳膊往自己身后拉了拉——哪怕自己也怕得要命，却还是想护住昏迷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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