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还未靠稳,小满就和其他等着下船采买或透气的乘客一起,挤到了船舷边。看着越来越近的码头和岸上熙攘的人群,她心里盘算着一会儿要去补充些什么:新鲜的果蔬、耐放的果脯、还有给谷雨买点润喉的枇杷膏,这几天在船上读书,嗓子都有些哑了。
这些天在船上,小满也没闲着。她性格爽利,很快和同舱及附近铺位的几位妇人熟络起来。有丈夫在江陵做绸缎生意的吴娘子,心直口快,最爱讲些大户人家的趣闻轶事;有带着孩子回韶州娘家的陈大嫂,朴实能干,教了小满不少腌制小菜延长存放的法子;还有一位沉默寡言、但见多识广的随军家眷孙嬷嬷,据说跟着丈夫在安南都护府待过好些年。
“沈家妹子,一会儿下船可得跟紧点!”吴娘子热心地拉着小满的胳膊,“韶州这码头大,人也杂,小心扒手!我知道几家货好价实的杂货铺子,带你去!”
“多谢吴姐姐!”小满笑着应道,“我正想买些新鲜果蔬,再给我家弟弟买点枇杷膏,他这几日读书,嗓子不太舒服。”
“枇杷膏啊?我知道码头西头有家老字号药铺,他家的枇杷膏是用本地老枇杷树果熬的,效果最好!”陈大嫂插话道,“就是价钱比别家贵那么几文,但值得!”
孙嬷嬷在一旁静静听着,忽然开口道:“若论润喉清肺,岭南的龙脷叶捣汁和蜂蜜调服,效果也是极好的,还便宜。码头集市上就有山民卖新鲜摘的。”她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沉稳。
“龙脷叶?这倒新鲜,没试过。”小满眼睛一亮,记下了这个名字。她喜欢尝试这些民间土方。
“沈姑娘就是心思巧,什么新鲜东西都愿意试试。”吴娘子笑道,“不像我家那口子,就认死理。对了,前儿听你说那凉茶糖块,到了江陵,真能订到货?我家那小姑子最爱新鲜巧宗儿,要是能给她捎点,可不得乐坏了!”
“只要作坊赶得及,应该没问题。”小满笑着应承,“到了江陵,安顿下来,我就去寻李掌柜他们细谈。”
船身微微一震,靠上了码头。跳板放下,乘客们争先恐后地涌下船。小满拉着谷雨,跟着热心的吴娘子和陈大嫂,汇入了韶州码头喧嚣的人流中。她暂时抛开了对远方的忧虑,专注于眼前这短暂的补给和与同伴的交流。她不知道,千里之外的长安,有人正为她的“好心”而皱眉,替她挡下了来自过去的阴影。而新的麻烦,或许正潜伏在这繁华码头的某个角落。
龙脷叶(一种岭南常见草药,唐代民间常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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