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皮船挣扎着,终于彻底摆脱了尸蟞群的疯狂纠缠,拖着疲惫的身躯,沿着幽暗死寂的水道继续向深处驶去。发动机的噪音似乎都被周围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与死寂所吞噬,显得有气无力。
然而,所有人都明白,逃离尸蟞群并非意味着安全,反而像是从一个显而易见的陷阱,驶入了一个更加令人毛骨悚然、不祥预感如同实质般压在心头的区域。
水道在这里变得异常宽阔,仿佛进入了一个巨大的地下湖泊,但湖面却死寂得可怕,连一丝涟漪都看不到。船头探照灯的光柱努力向前延伸,却仿佛被无形的黑暗大口吞噬,只能照亮前方有限的一小片墨黑水域,光线之外,是深不见底、令人心悸的幽暗。
空气中那股令人作呕的甜腐尸臭,浓度骤然提升了数倍,几乎凝成了粘稠的、如有实质的薄雾,顽固地黏附在每个人的鼻腔、喉咙甚至皮肤上,挥之不去。呼吸变得异常艰难,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将冰冷腐臭的棉絮强行塞入肺中,带来阵阵生理性的恶心与眩晕。
温度也在急剧下降,一种深入骨髓的阴冷寒气取代了之前单纯的低温,如同无数冰冷的细针,无视衣物的阻挡,径直刺入每个人的毛孔。这不是自然界的寒冷,而是一种带着死寂、怨憎与不详气息的“阴冷”,仿佛能冻结人的血液和灵魂。
“我……我靠……”王胖子牙齿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他搓着胳膊,但那股寒意是从体内透出来的,根本无法驱散,“这……这他妈是掉进冰窖了?还是……直接开进太平间冷库了?怎么一下子冷成这样?”
吴邪脸色苍白得吓人,嘴唇都有些发紫,他紧紧裹着衣服,身体微微发抖,不仅仅是冷的,更是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对极端死亡环境的恐惧。他声音发颤:“不……不只是温度……是阴气!好重的阴气!三叔,这地方……”
吴三省脸色凝重得能滴出水来,他手中的强光手电不再胡乱照射,而是极其缓慢、带着极度警惕地扫向水道两侧。他的呼吸也变得粗重,显然也在极力抵抗着这股可怕的阴寒尸气侵蚀。“都稳住心神!别自乱阵脚!这地方……恐怕就是地图上标记模糊的‘积尸地’了!”
“积尸地?”王胖子倒吸一口凉气,结果吸了满口腥臭的腐气,差点吐出来。
就在这时,船只缓缓驶过一片相对开阔的水域,探照灯和众人手电的光柱,终于勉强映照出了两岸的景象——
只一眼,就让船上所有人,包括一向冷静的张启明和淡漠的张起灵,瞳孔都是猛地一缩!
河岸两侧,不再是湿滑的岩壁,而是……无穷无尽、层层叠叠的尸骸!
密密麻麻,根本无法计数!各种形态的骨骸相互堆积、挤压、缠绕,几乎填满了目光所及的所有岸边浅滩和水下区域!有些骨架尚且完整,保持着临死前挣扎扭曲的恐怖姿态;更多的则是散乱断裂,头骨、肋骨、肢骨杂乱无章地混杂在一起,被灰白色的菌丝和黑绿色的苔藓所覆盖、包裹。
这些尸骸的年代显然极其久远,很多已经石化,与周围的岩石、淤泥融为一体,呈现出一种令人不安的灰败色泽。但诡异的是,仍有相当一部分骨骸竟然保持着一种惨白的颜色,仿佛刚刚被抛弃于此,在手电光下反射着瘆人的微光。
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这些尸骸并非属于单一物种!除了大量明显是人类(其中一些头骨形状奇特,可能属于古老部族)的骨骼外,还混杂着许多体型巨大、形状怪异的兽骨,有些骨骼结构根本闻所未闻,狰狞扭曲,透露着远古的凶戾之气。人骨与兽骨毫无区别地堆积在一起,仿佛经历了某种无法想象的、无差别的疯狂屠杀与抛弃。
整个空间,就是一个超巨型的、露天的、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乱葬坑!死亡的气息浓郁到几乎令人窒息!
“呕……”吴邪再也忍不住,弯下腰剧烈地干呕起来,眼泪都呛了出来。眼前的景象实在太过冲击视觉和心理承受极限。
王胖子也是脸色发绿,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声音干涩:“奶……奶奶的……这得死了多少人……和东西……才能堆出这阵仗……胖爷我算是开了眼了……”
就连见多识广的吴三省,手也微微有些颤抖,手电光扫过那无边无际的尸山骨海,喉结滚动了一下,喃喃道:“万人坑……都不足以形容……这简直是……”
张起灵的目光变得极其锐利,他缓缓扫视着两岸的尸骸堆积层,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凝重的光芒。他的右手,无声地按在了腰间的黑金古刀刀柄之上。
张启明屏住呼吸,全力运转那粗浅的呼吸法,试图抵御那无孔不入的阴寒尸气和精神上的强烈不适。他的目光同样锐利地扫视着环境,心中警铃大作。系统提示的“高浓度尸煞怨念”绝非虚言!这片积尸地所积累的负面能量和死气已经达到了一个恐怖的程度,长期滞留于此,恐怕不需任何怪物攻击,活人的阳气和精神就会被慢慢侵蚀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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