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文并未直接回答普贤的疑问，只是追问：“小师傅既不知大乘，那便说说你们佛门的经义吧。”
“方才你言破除我执，想来对自家修行的法门，定是通透得很。”
普贤定了定神，压下心中的震惊，沉声道：“我佛门现以个人解脱为要。”
“需通过戒定慧三学，断除贪嗔痴烦恼，了脱生死轮回，最终证得阿罗汉果，入涅盘境界。”
他说这话时，虽语气平稳，却少了几分先前的笃定。
“哦？”尹文挑眉，目光锐利如锋，
“照小师傅所说，这小乘佛法，当真是你认为的正道吗？”
普贤猛地抬头，对上尹文的视线，竟一时语塞，沉默在原地。
普贤投身佛门，不过是当年封神之战后，修为受损、无路可退的无奈之举。
西方二圣许他重修之法，代价却是入轮回历万世劫难。
这与他在阐教时，循天道循序渐进的修行相比，实则是另一种煎熬。
这些年轮回转世，他诵读佛经、宣讲佛法，看似虔诚。
可内心深处，那几个元会的道家修行印记，并未真正磨灭。
他学道时，听的是“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
修的是“性命双修，与道合一”，从未曾将个人解脱视为终点？
佛法于他，更像是一件不得不披上的外衣。
此刻被尹文直击要害，他竟无法从心底生出一丝“佛法为正”的信念来。
毕竟，他研佛不过数世，悟道却已历经万载。
碧霄与琼霄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愕——这南华师弟，竟能把普贤问得哑口无言？
云霄望着尹文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异彩，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袖上的云纹。
混沌中，通天教主笑得愈发畅快：“好小子，可以啊！真不愧是我徒弟！阐教那套东西，哪那么容易彻底剜掉！
元始天尊亦微微颔首，虽未言语，神色却已缓和了许多。
尹文见普贤久不答话，只是静静看着他，不再追问，却也没收回目光。
这沉默本身，已是最响亮的答案。
普贤站在原地，脸色变幻不定，周身的佛光都黯淡了几分，再也没了先前的从容自得。
那些原本点头附和的人族百姓，见普贤被问得哑口无言，也渐渐回过味来，看向他的眼神里，多了几分迟疑。
普贤转世望着尹文，沉默良久，终是缓缓垂下双手，褪去了合十的姿态。
他深深吸了口气，声音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疲惫，却异常坚定：“施主言论，贫僧无话可说！贫僧……输了。”
“普贤此世，再不修佛。”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周身萦绕的淡淡佛光如同潮水般褪去——
那曾流转着祥瑞之气、宛如实质的金光，先是边缘泛起涟漪，随即寸寸消散，化作点点碎金融入风中。
原本被佛光映照得温润的素袍，此刻也恢复了寻常布料的质朴，再无半分神圣之感。
他眉宇间那股悲悯平和的佛相渐渐淡去，露出几分属于凡人的清明与怅然，
像是积压了数世的枷锁，终于在此刻崩解。
“哗——”
周遭顿时响起一片抽气声。
人族百姓个个瞠目结舌，指着普贤的背影，满脸难以置信！
三霄仙子更是惊得齐齐蹙眉。
碧霄刚要脱口而出的嘲讽卡在喉咙里，脸上的怒意瞬间被错愕取代，她拉了拉琼霄的衣袖，声音都变了调：“二姐，他……他说什么？”
琼霄也是一脸震惊，下意识看向云霄，眼中满是“这反转也太离谱了”的神色。
云霄望着普贤身上彻底散去的佛光，眸中闪过复杂的光——她虽想驳斥普贤，却从未想过，一场辩论竟能让他当场弃佛。
这南华师弟的言辞，竟有如此力量？
西方
准提佛祖猛地攥紧七宝妙树，枝叶因他的怒意震颤不休！
“这个竖子！”
“师弟！”
接引突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双目微阖，掌中功德金莲却剧烈摇曳，
“你看普贤的命盘！他的成佛之机……竟在此世显现了！”
“怎么会这样？明明该是千世轮回后的机缘才对！”
准提一愣，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只见普贤周身虽无佛光，却有一缕若有若无的道韵悄然升腾，与天地间的灵气隐隐共鸣，那分明是大道契机降临的征兆。
他一时怔住，怒火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压下几分。
元始天尊脸上虽依旧平静，他望着普贤褪去佛光的模样，眸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波动。
而此刻，最震惊的莫过于尹文自己。
他张了张嘴，看着眼前褪去佛光的普贤，大脑一片空白。
这可是未来佛门四大菩萨之一的普贤！
就因为自己几句话，竟然……不修佛了？
这蝴蝶翅膀扇动的力度，是不是有点太离谱了些！
他本只想驳斥普贤的诡辩，没想过会逼得他当场弃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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