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红的微光
深夜的格纳库,与白日的喧嚣判若两地。
高悬于顶棚的照明阵列大部分已熄灭,只留下几盏间隔很远的应急灯和地勤通道边缘幽绿色的安全指示灯,勉强驱散着足以吞噬一切的黑暗。庞大的空间被寂静笼罩,但那不是宁静的寂静,而是某种沉重物体在沉睡时发出的、令人不安的静谧。远处偶尔传来不知哪个系统自动巡检时继电器切换的“咔嗒”声,或是通风管道深处气流摩擦的微弱呜咽,反而将这寂静衬托得更加深广、更加……具有压迫感。
空气里的味道也变了。白天的机油、臭氧、焊接金属的辛辣气息沉淀下来,混合着冷却液缓慢挥发后残留的微甜,以及某种难以形容的、类似于巨大电子设备长期运行后产生的、略带焦糊感的“陈旧”气味。温度似乎也降了几度,裸露的皮肤能感到一丝凉意。
林凡独自一人站在初号机“苍穹守护者”的固定架前。
他没有穿厚重的作战服,只套了件基地发的灰色作训衫和长裤,脚上是软底靴,走在地面上几乎没有声音。他来这里没有明确目的,或许只是战前习惯性的巡视,或许是想在正式启动“疾风”形态前,再近距离感受一下这台即将与他共赴险地的伙伴(或者说,武器),又或许……只是想在这份绝对的、无人打扰的寂静中,理清一些思绪。
“猎鹰”徽章带来的重量,周少将“尖刀”任命蕴含的压力,苏婉关于代价与“那个东西”的警告,还有七十二小时后那三根必须拔除的“毒刺”……所有这些,如同沉甸甸的铅块,压在他的意识里。他需要片刻的独处,需要面对这台冰冷的钢铁造物,来确认自己的决心,或者说,来直面内心深处那丝挥之不去的……隐忧。
初号机在昏暗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与白日迥异的姿态。失去了强烈照明的勾勒,它那庞大的身躯更像是一座沉默的、线条刚硬的黑色山峦,深深扎根在强化架与地面之中。深蓝的涂装几乎融入了背景的黑暗,只有那些银灰色的强化框架和关节部位,在微弱的应急灯光下反射出极其黯淡的金属冷光,勾勒出它大致的轮廓。背部、肩部、腿侧那些新增的掠翼结构,此刻收拢贴合着机身,边缘锐利的线条在昏暗中显得有些模糊,不再那么咄咄逼人,反而像收起了利爪的猛兽,蛰伏着,等待着。
林凡的视线缓缓扫过机甲的每一处细节:头部监视器黯淡无光,如同闭合的眼睑;胸口能量核心的位置,只有极其微弱、间隔漫长的深蓝色脉动,像是一颗沉睡巨兽缓慢到几乎停滞的心跳;双臂自然下垂,机械手指微微蜷曲。一切都显得如此平静,如此…… inert(惰性)。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机甲的右臂,确切地说,是右臂肩胛与上臂连接的区域。
那里是旧伤所在。一年前在“铁砧”血战中,为了挡住重锤兽轰向观测掩体的能量炮,初号机右臂能量系统超负荷运转,彻底烧毁,引发了诡异的能量反冲和吞噬现象,导致整个右臂内部结构严重损毁,外部装甲大面积熔蚀。后来经过漫长的、连苏婉都承认“充满了不确定性和尝试性”的维修与再生,那里覆盖上了新的复合装甲。新装甲的颜色和纹理与周围略有差异,接缝处也更为复杂,像一个巨大的、刚刚愈合却依旧狰狞的伤疤。
白天在强光下,这个区域看起来只是有些异样。但此刻,在如此昏暗的光线下,那些新旧材料的交界处,装甲表面的细微凹凸和纹理,都隐没在浓重的阴影里,使得整个右臂上半部分看起来比机甲其他部位更加……深邃,更加难以看清。
林凡静静地凝视着那里。他想起了那场战斗,想起了自己强行激发护盾时近乎撕裂灵魂的痛苦,想起了右臂彻底失去响应时的绝望,更想起了随后从破损处涌入的、属于重锤兽的紫红色狂暴能量,以及初号机内部那股随之苏醒的、冰冷而贪婪的“吸力”……
那是一种他至今无法完全理解,甚至不愿过多回忆的感觉。仿佛这台机甲不仅仅是一台机器,它的深处沉睡着某种东西,某种对能量、对破坏、或许对更多东西有着原始渴望的东西。苏婉称之为“那个东西”。而正是“那个东西”在危急时刻的异动,导致了右臂诡异的能量吞噬和后续的……增生变化。
尽管后来苏婉和技术组尽力修复、覆盖,但林凡偶尔,在极深的夜里,或者在经历高强度战斗后的疲惫恍惚中,会隐约感到右臂旧伤处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于机甲正常能量脉动的……悸动。很模糊,像是幻觉,又像是神经链接残留在潜意识里的回声。
他屏住呼吸,努力放大自己的感知,试图捕捉任何异常。神经链接并未主动建立,但长期驾驶形成的某种微弱共振似乎依然存在。他集中精神,目光如同探针,试图刺破那片装甲之下的黑暗。
就在这时。
似乎只是光影的一次偶然嬉戏,又或许是他凝视过久产生的视觉残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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