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右臂肩胛部位,新旧装甲接缝最深处的一片阴影里,毫无征兆地,极其短暂地,闪过一丝光芒。
那不是机甲能量核心那种稳定、深沉的蓝色。
也不是任何指示灯或反射光的颜色。
甚至不是已知收割者单位的紫红或幽绿。
那是一抹极其暗淡、却异常扎眼的——暗红色。
如同即将熄灭的炭火最深处那一星余烬,又像干涸血迹在特定光线下反射出的晦暗光泽。它出现得如此突然,消失得更加迅疾,从隐约浮现到彻底湮灭,持续时间可能不足十分之一秒,短暂到让任何客观仪器都难以捕捉,让任何理性思维都倾向于将其归为错觉。
但林凡看见了。
而且,在看见那抹暗红的瞬间,一股极其细微、却无比清晰的寒意,如同一条冰冷的细蛇,倏然从尾椎骨窜上,沿着脊柱瞬间蔓延至后颈,激起一片细密的鸡皮疙瘩。那不是温度降低带来的寒冷,而是一种源于本能、源于记忆深处恐惧的颤栗。
他的瞳孔在昏暗光线中骤然收缩。
大脑甚至来不及处理视觉信号,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反应。垂在身侧的双手猛地握紧,五指狠狠掐入掌心柔软的肌肉。指甲带来的刺痛感传来,但更清晰的是掌心皮肤瞬间泌出的一层湿冷粘腻——冷汗。
不是幻觉。
那熟悉的、令人心悸的暗红色……尽管比记忆中那次吞噬事件时微弱了无数倍,短暂了无数倍,但那色调,那仿佛带有生命般晦暗脉动的质感,他不会认错。
是“那个东西”。
它还在。就在初号机的深处,就在这看似修复完好的右臂装甲之下。它没有消失,没有沉睡,或许只是潜伏得更深,更隐蔽。而“疾风”形态的改造,那些新增的能量通道和敏感的掠翼系统,是否像苏婉担忧的那样,在某种程度上……惊扰了它?或者,只是自己即将执行高风险任务带来的无形压力,透过某种未知的链接,微微触动了它?
林凡僵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有紧握的双拳在微微颤抖,手心的冷汗在冰冷空气中迅速变得冰凉。他死死盯着那片已经重新被深沉黑暗吞没的右臂区域,眼睛一眨不眨,仿佛要透过厚重的合金装甲,直视其内部那不可名状的存在。
格纳库的寂静此刻显得无比喧嚣。那幽绿的指示灯,那遥远的管道呜咽,甚至自己血液冲撞耳膜的搏动声,都被无限放大。初号机庞大的黑影笼罩着他,投下浓重的、仿佛具有实质的阴影。
那抹暗红微光,像一颗邪恶的种子,被投入了他本就不平静的心湖。苏婉的警告,此刻不再是抽象的风险评估,而是化为了眼前这触目惊心、转瞬即逝的现实注脚。
力量伴随着危险。锋利的爪牙,可能也连接着嗜血的本能。
“苍穹守护者”……它究竟在守护什么?而自己,在驾驭这份力量的同时,是否也在喂养、或者说,在唤醒某种更加古老、更加危险的东西?
良久,林凡才极其缓慢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冰凉的空气涌入肺叶,带来一阵轻微的刺痛,也让他有些僵硬的思维重新开始转动。他强迫自己一点点松开紧握的拳头,指关节传来酸麻感,掌心被指甲掐出的月牙形印记隐隐作痛,湿冷的汗水被夜风一吹,带来更深的寒意。
他最后看了一眼初号机那沉默的、如山般的轮廓,目光复杂。警惕、忧虑、一丝难以言喻的敬畏,以及……某种必须承担的责任感,交织在一起。
他没有说话,只是转身,脚步比来时更轻,却似乎也更为沉重,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片被昏暗与寂静统治的格纳库区域。
身后,初号机依旧矗立,右臂的阴影浓重如墨。那抹暗红微光,仿佛从未出现过。
但林凡知道,有些东西,一旦被看见,就再也无法当作不存在。它将成为他神经中最敏感的一根弦,成为他驾驭“疾风”时,必须时刻对抗的、来自机甲深处的低语与诱惑。
夜空下,基地的灯火零星。林凡的身影融入走廊的昏暗,胸口的“猎鹰”徽章,在远处应急灯的反光下,微微一闪,冰冷依旧。而他的掌心,那抹湿冷的汗意,许久未曾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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