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里克就站在门口，腰杆挺得像根标枪，但李默一眼就看出他全身重心微妙地偏向没受伤的那条腿。他身后两个大兵眼神像刚磨过的刀，先刮过李默，在马库斯身上顿了顿，最后钉在担架上的卡恩身上。
“哟，”奥里克的目光在卡恩那张和李默一模一样的脸上停了半秒，又转回来，眉毛挑了挑，“出趟门还搞了个买一送一？你这‘兄弟’看起来可不太妙。”
“路上捡的，看着顺眼就捎上了。”李默从驾驶座上站起来。腿有点软，他腰腹一绷，稳稳站住。“能救吗？”
奥里克朝身后偏了偏头。两个大兵立刻上前，动作麻利得不像野战军，倒像战地医院的老手。抬担架的手法讲究，避开了所有关键伤处，其中一人手指顺势搭上卡恩颈动脉，停留了两秒。
“老瘸子候着呢。”奥里克转身带路，步幅迈得又稳又大，但李默耳朵尖，听出他呼吸里压着的一丝痛嘶。“先说说你。你们在那铁棺材里到底点了多大一把火？我们这边监测到至少三艘不同吨位的‘镜影’舰船火急火燎往那儿赶，船没到，先看了场免费烟花。现在残骸区那边热闹得跟捅了马蜂窝似的，那些铁皮狗翻垃圾翻得那叫一个起劲。”
“没什么，就是做了笔小买卖。”李默跟上，语气平淡得像在说晚饭吃了啥，“用我自己当招牌，吸引了下客流，顺便摸了摸他们兜里有什么货。”
奥里克脚步一顿，猛地回头，眼神里的调侃没了，全是老猎人打量危险猎物时的精光。“吸引谁？”
“奥瑞坎。”李默迎着他的目光，一字一顿，“还有那艘船里蹲着的，更老、更邪乎的东西。现在看来，招牌没被砸了，倒是顺了几样不错的‘样品’出来。”
医疗舱里，老瘸子已经清出一块地方。他扫了眼卡恩的伤势，浑浊的眼睛眯了眯，没废话，抄起扫描仪就上。绿光划过那狰狞的伤口，屏幕上数据瀑布般刷下。
“‘逆蚀’结晶残留，骨头里嵌了三处，肌肉坏死一成半，感染临界还没爆。”老瘸子语速快得像报菜名，手上已经开始利落地准备器械，“清创，剔骨头渣子，缝上。没麻药，他昏迷着，痛觉低，扛得住。你，”他空着的手指向李默，“边儿待着去，别碍手碍脚。”
李默没动，目光落在卡恩苍白却异常平静的脸上。灵魂链接那头，那片沉寂的“深海”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其缓慢地，波动了一下。
“他魂儿还在吗？”奥里克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问的却是李默。
“在。”李默说，“暂时休息去了。”
手术过程安静得只剩下器械偶尔碰撞的金属轻响。老瘸子那双手稳得可怕，手术刀精准地分离着坏死组织，镊子探入伤口深处，夹出那些细小的、已经失去光泽的紫色晶体碎屑，叮叮当当地落在旁边的金属托盘里。卡恩的身体只在镊子尖碰到骨面时，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再无其他反应。
李默感到胸口封印传来一丝同步的、冰凉的悸动。
“为了开道弄的？”奥里克看着那伤口，忽然问。
“嗯。”李默没否认，“当时没别的路。”
奥里克吹了声口哨，听不出是佩服还是觉得这他妈纯属疯子行为。“够绝。老子手底下那帮崽子，敢这么玩且还能喘着气回来的，一巴掌数得过来。”他顿了顿，目光重新钉在李默脸上，“你这‘兄弟’，到底什么路数？”
李默沉默了两秒。奥里克这老油条，眼毒，糊弄不过去。
“他是我切下来的一部分。”李默最终开口，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打架的那部分，算计的那部分，为了活下去什么都敢豁出去的那部分。现在，这部分暂时‘返厂检修’了。”
奥里克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咧开嘴，露出一个真正的、带着血腥味的笑容：“懂了。影子武士，但是焊死在骨头里的那种。行，只要你这‘本体’别突然抽疯把我们都当柴火烧了，我没意见。”
手术结束时，卡恩肩上的伤口被缝合成一条狰狞但异常整齐的蜈蚣。老瘸子抹了把额头的汗，甩给李默一个小瓶，里面是透明的黏稠液体。“一天抹两次，涂缝线上。土方子，比军需处发的膏药灵。”
李默接过，没道谢。卡塔昌人不兴这个，账都记在心里。
奥里克直起身子，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现在，聊聊‘买卖’。你钓奥瑞坎，钓到了什么硬货？”
李默从怀里摸出那枚数据芯片，拇指一弹。芯片划过一道银亮的弧线，被奥里克稳稳接在掌心。
“‘镜影’在这片星云里的窝点分布图，七个坐标，三个前哨站，两个资源库，一个疑似指挥节点，还有一个……”李默顿了顿，加重了语气，“标记为‘数据枢纽’。猜猜看，捅哪个能让他跳脚？”
奥里克把芯片插进自己的战术数据板，屏幕蓝光映亮了他棱角分明的脸。他扫了一眼，眼神骤然变得像捕食前的鹰隼。“数据枢纽……你想端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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