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待所的床板很硬,被子有股霉味。刘志涛和衣躺了一夜,睁着眼看天花板上水渍晕开的痕迹。
天亮时,他起身,用冷水抹了把脸。镜子里的人眼眶深陷,下巴上胡茬青黑,只有那双眼睛,冷得像结冰的河。
他需要洗个澡,把监狱的味道洗干净。
巷子深处有家老式澡堂,招牌上“浴池”两个字掉了偏旁。早晨人少,柜台后的老头在打瞌睡。刘志涛付了十块钱,领了条发硬的毛巾和一把小钥匙。
男浴室里蒸汽弥漫,瓷砖墙上尽是黄渍。更衣室空荡荡,一排排绿色的铁柜子沉默地立着。他脱下夹克,解开衬衫扣子,最后是裤子,叠好,锁进柜子。
推开浴室门,热浪扑面而来。
大池子里的水泛着浑浊的乳白色,几个老人泡在里面,闭目养神。他走到淋浴区,拧开龙头,冷水冲下来,激得皮肤一阵颤栗。他调热,水渐渐温热。
背过身时,透过蒙蒙雾气,对面墙上的长镜映出他的后背。
纵横交错的疤痕。
刀伤、棍伤、烫伤,像一张狰狞的地图,记录着三年里每一次对抗与驯服。最醒目的,是左肩胛骨下方——一个暗红色的烙印,约莫硬币大小,图案扭曲,像是某个古老的符咒,又像是被刻意烫坏的标记。
水顺着伤疤的沟壑流下。
他伸手摸了摸那个烙印。硬的,凸起的,皮肤永远无法复原的痕迹。
记忆像这浴室里的蒸汽,涌上来,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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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的那个雨夜。
陈天豪的场子“金煌KTV”出了事。一个年轻人在包厢里过量吸食混了杂质的毒品,抽搐,口吐白沫,送去医院的路上就没了呼吸。死者的父亲有点背景,放话要一命抵一命。
警察来的时候,陈天豪把刘志涛拉到后巷。
雨很大,砸在铁皮棚顶上噼啪作响。陈天豪浑身湿透,昂贵的西装贴在身上,头发狼狈地搭在额前。他抓着刘志涛的肩膀,手指用力到发白:
“小涛,这次你得帮哥!”
“人不是我……”
“我知道不是你!是那个供货的杂种!”陈天豪眼睛血红,“可那老东西就认准了是场子的人害死他儿子!警察要抓人,必须抓一个!你年轻,没案底,进去顶多算过失致人死亡,哥在外面砸钱打点,运作好了三年、不,两年就能出来!”
刘志涛看着巷口闪烁的警灯,喉咙发干。
“你放心,你进去后,你那份股份哥一分不动,每个月给你妈打钱!小雅我当亲妹妹照顾,谁敢动她我跟谁拼命!”陈天豪声音哽咽,“兄弟,哥就求你这一次!咱们这摊子刚起来,我不能进去,我一进去,全完了!”
雨顺着刘志涛的脖颈往下淌,冰凉。
他想起刚跟陈天豪混的时候,冬天睡在没暖气的出租屋,两人分一碗泡面。陈天豪说:“小涛,等哥出息了,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好。”刘志涛听见自己说。
一个字,断送三年。
他被押上警车时回头看了一眼。陈天豪站在雨里,朝他挥手,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很逼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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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狱的第一夜。
监舍里弥漫着汗臭和尿骚味。八个铺位,他被分到最靠门的下铺——那是新人的位置,也是最危险的位置。
熄灯前,一个膀大腰圆的光头走过来,胸口纹着下山虎。狱霸,李魁。
“新来的,懂规矩不?”李魁踢了踢他的床脚。
刘志涛坐着,没抬头:“什么规矩?”
“孝敬。”李魁伸手,“身上有什么,都拿出来。以后家里寄东西,先给我过目。”
旁边几个犯人哄笑,围了过来。
刘志涛沉默了几秒,从枕头下摸出刚发的肥皂、牙膏,递过去。
李魁一巴掌打掉:“妈的,装傻?”他俯身,凑近刘志涛的脸,嘴里喷出恶臭,“听说你是替老大顶罪进来的?讲义气啊。可惜,在这里,义气屁用没有。”
手指戳着刘志涛的胸口:“明天开始,我的衣服你洗,我的饭你打,我的厕所你刷。听明白没有?”
刘志涛抬起头,看着李魁那双被横肉挤成缝的眼睛。
“不明白。”他说。
监舍安静了一瞬。
然后李魁笑了,露出发黄的牙:“有种。”他直起身,挥了挥手。
围上来的犯人一拥而上。拳头、脚、膝盖,雨点般砸下来。刘志涛蜷起身,护住头,一声不吭。有人用塑料拖鞋抽他的脸,有人踢他的肋骨,有人揪着他的头发往床架上撞。
血的味道在口腔里弥漫。
打了不知道多久,李魁喊停。刘志涛躺在地上,喘着粗气,眼前发黑。
“现在明白了吗?”李魁踩着他的手。
刘志涛吐出一口血沫,咧开嘴笑了:“不明白。”
李魁脸色沉下去。
那天晚上,刘志涛被拖到厕所。李魁手里拿着个磨尖的牙刷柄,在水泥地上划出刺耳的声音。
“给你留个纪念。”李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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