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可修就拿了一张字画，给他看上边的印章，是个什么“牧斋居士”。
然后小声告诉他：
“牧斋居士是钱大人的雅号，掌柜的只要拿着有他印章的字画，就能找钱大人兑到银子！
“所以典当行只是过道手，真正给银子的是钱大人！”
李狗蛋说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吗？
齐可修跟他解释：
“大人，大家都是礼乐之徒，饱学之士，要是直接送银子，显得多俗？”
李狗蛋无语，随即又问这些官员为啥要送银子，是不是有求于他？
齐可修：
“大人，这是‘豆蔻敬’，是祝贺您新官上任的，您就安心收着，不会有事的！”
李狗蛋闻言大怒：
“‘逗狗敬’？他们把我当狗了？”
齐可修暗暗抹了把汗。
都说这位新来的观风使来头不小，靠山很大。
所以自章武铸以下，整个巡察衙门都想着拉拢讨好一番。
作为书吏他更想近水楼台先得月，就想着把这位爷伺候好了，等他将来飞黄腾达，自己也能跟着沾点光。
可这位爷咋这么粗俗？
一点都没文化！
便耐心解释道：
“大人，所谓‘二八处子，豆蔻年华’。这‘豆蔻敬’又称‘处子敬’，就是第一次孝敬您的意思。
“有了这豆蔻敬，以后的月敬、节敬、冰敬、碳敬……便也顺理成章了！”
李狗蛋明白过来：
“这个弯儿绕得也太大了，都不是脱了裤子放屁，是放个屁把衣服都扒了？”
齐可修差点没绷住，但还是随口附和两句，躬着身子，不敢再说话了！
李狗蛋看着那堆银子，想到当年为了考武秀才，在野狐岭砍了一个月的树，才挣了这么多银子。
要是靠放羊捡柴，估计几辈子都捡不来。
但今天只是陪人喝了两杯茶，耐着性子听人拍了拍马，就特么挣了这么多银子。
说起来这世上的人都是爹生妈养，拉屎放屁，可这银子就是这么势利！
你一贫如洗，它爱搭不理；你一朝手握大权，官场得意，它就死乞白赖往你怀里钻！
还有那些字画，拿到外边地摊上，分文不值，但多了一个印章，就一下子体面起来……
忽然想起当年送给雷玄策的山水画，便喊来典当行的马掌柜：
“八大山人的山水画一般能值多少银子？”
马掌柜恭敬道：
“大人，八大山人的山水画可是千金难求，据老朽所知，整个大乾也没有几幅！”
李狗蛋心头一动：
“不对啊，我在望山县就见到过一幅！”
马掌柜压根不信，但还是耐着性子道：
“可能老朽孤陋寡闻，敢问大人那幅山水画叫什么名字？”
李狗蛋想了想道：
“春山枯竹图！”
马掌柜神色一滞，随即哈哈大笑道：
“大人，那是蒙人的，您把首尾两个字连起来读读？”
李狗蛋一脸疑惑：
“春、图，什么意思？”
马掌柜好心提点道：
“是‘春、竹’，‘春竹’者，蠢猪也！‘春山枯竹’者，蠢哭的山猪也！都写得这么明白了，不是蒙人是什么？”
李狗蛋想到自己花了一万两白银，居然被人蒙着买了个赝品，还特么明目张胆的骂他是猪，还是蠢得让人哭的山猪……
脸上的神色就不太对了！
齐可修察言观色，忙开口道：
“大人，莫非您看到那幅字画动了心？”
李狗蛋哪能承认自己是头猪？
悻悻解释道：
“我一个朋友买的，给我看了看！
“但是……这幅画可是县太爷让他去买的，县太爷一生酷爱字画，尤其喜欢八大山人，难道连他都没看出是赝品？”
马掌柜解释道：
“大人有所不知，有些官员为避嫌，就指定要某幅或某人的字画，然后逼着人去买来送他，他得了以后再拿到卖字画的店里折成银子！
“这在我们这行不算什么秘密，大家都经常做这种买卖。
“既然是为了银子，自然都是心照不宣，倒是你那朋友有点天真，居然没看出这里边的门道！”
李狗蛋恍然大悟，却又呆若木鸡！
原来当年是被雷玄策耍了！
他特么哪是喜欢八大山人的山水画？
他是喜欢把自己当成蠢哭的山猪耍！
还特么赚了自己一万两银子！
现在想想都心疼！
幸亏后来去了几趟县衙，跟他“天下大同”了一下，不仅弄回了本钱，还收了些利息。
但李狗蛋还是不开心，准备抽个时间去找找雷玄策的麻烦。
不想第二天一早，雷玄策就以敬贤武馆的名义，派人送了十颗紫灵丹过来，刚好折银一万两。
还让人带了口信，说要摆一桌给他赔罪！
李狗蛋哪想到雷玄策如此乖巧？
虽然有气，却是不好去找他的麻烦了。
只是有些好奇，雷玄策消息为何如此灵通？
自己刚想找麻烦，他就来赔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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