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忱带着那份石破天惊的报告离去后,传承大殿陷入了某种暴风雨前的宁静。苏挽晴能感觉到殿外守卫的气息比以往更加紧绷,仿佛接到了什么严令。连深渊之下的守护者,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传递出一丝若有若无的警惕意念。
苏挽晴表面依旧沉浸在研究与修炼中,内心却已绷紧。她在等待,等待沈砚的反应。这份关于“安混沌法”的报告,是一剂猛药,足以改变沈砚对她的定位。
她没有等太久。
仅仅三天后的深夜,当殿内典籍光芒趋于最柔和的休眠状态时,一股熟悉而强大的压迫感,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秘境入口处!
苏挽晴猛地从冥想中惊醒,握紧了凰血玉佩。来了!
来的不是赵忱,而是沈砚本人!
他依旧是一身玄色常服,并未穿官袍,身形挺拔如松,独自一人踏过了那条朦胧路径,无视殿外躬身行礼、大气不敢出的守卫,径直走到了大殿门前,停在了社稷令光幕之外。
月光(秘境穹顶竟能模拟外界天象)洒落在他身上,勾勒出冷硬的轮廓。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穿透光幕,落在殿内的苏挽晴身上,深邃难辨,带着审视,以及一丝极力压抑却依旧能感受到的……灼热。
“苏姑娘,”沈砚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少了以往的讥诮,多了几分郑重,“听闻姑娘在研究上取得重大突破,沈某特来请教。”
他没有强行闯入,而是守在了界限之外。这是一种姿态,表明他暂时承认并尊重她在此地的“主权”。
苏挽晴心念微动,社稷令形成的光幕泛起涟漪,打开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缺口。“沈大人请进。”
沈砚迈步而入,步履沉稳。这是他第一次真正踏入这传承大殿的核心区域。他的目光扫过那浩瀚如烟海的典籍,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震撼,但很快便恢复平静,重新聚焦在苏挽晴身上。
“赵忱带回的报告,我已看过。”沈砚开门见山,目光锐利,“‘安混沌法’……姑娘确定,此法有效?能安抚深渊下的……那些东西?”他避开了“混沌之息”这个苏挽晴在报告中使用的词,换了个更模糊的说法,但所指明确。
“初步验证,对极其微弱的一丝气息有效,可使其暂时平静。”苏挽晴回答得谨慎而客观,“但效力、持续时间,以及对更庞大混沌……呃,对那些东西的作用,尚需验证。且施展此法,对我消耗极大。”
她既肯定了效果,也点明了局限和代价,避免沈砚产生不切实际的期望。
沈砚紧紧盯着她,仿佛要判断她话语中的真伪。“姑娘是从何处典籍中发现此法?可否让沈某一观?”他提出了最关键的问题,试图追溯这力量的来源。
苏挽晴早已准备好说辞,她指向书山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确实有几卷她特意挑选出来的、关于封印理论的残破古籍(内容与她实际所用关联不大,但足以混淆视听)。“机缘巧合,从几卷残破竹简中拼凑出只言片语,结合之前对能量属性的理解,多次试验后方才侥幸成功。具体是哪一卷,已难以分辨,其上的神意传承,似乎一次便耗尽了。”她将一切推给“残卷”和“神意传承”,死无对证。
沈砚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目光深邃,未置可否。他显然不会完全相信,但苏挽晴的解释合情合理,传承之地本就神秘莫测。
“姑娘可知,此法若真能应用于深渊,意味着什么?”沈砚向前一步,距离苏挽晴更近,压迫感随之增强。
“意味着或许能延缓封印松动,为我们争取更多时间。”苏挽晴平静回应。
“不仅仅如此!”沈砚语气加重,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光芒,“这意味着我们有了主动干预的能力!而非只能被动防守!这意味着,在应对未来可能的大劫时,我们多了一张至关重要的牌!”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激动,声音恢复冷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苏挽晴,从今日起,关于此法的一切研究,列为最高机密。除你我之外,绝不可再让第三人知晓其核心!你需要什么资源,尽管开口,我会倾尽全力支持!你必须尽快掌握此法,提升其效力!”
他看着她,目光复杂,有欣赏,有忌惮,更有一种终于找到同类、找到破局关键的灼热。“我们的合作,将进入一个新的阶段。你,很重要。”
这几乎是沈砚第一次如此直白地承认她的重要性。
苏挽晴心中凛然。沈砚的反应在她预料之中,但他表现出的重视程度和决断,还是超出了她的预期。她成功地将自己变成了他计划中不可或缺的一环,但也因此,被他更紧密地绑上了他的战车。
“我明白。”苏挽晴迎上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我会尽力。但也请沈大人记得我们的协议,以及……北境的‘草药种子’。”
她适时地再次点出北境,既是提醒,也是试探。
沈砚眼神微眯,瞬间明白了她的暗示,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放心,种子既已送出,自然会留意其生长环境。只要它还有价值,便不会轻易枯萎。”
依旧是隐晦的承诺,但比之前的无声回应,多了几分明确的意味。
“如此,便好。”苏挽晴微微颔首。
沈砚深深看了她一眼,不再多言,转身大步离去,身影消失在殿外的夜色中。
光幕重新闭合。
苏挽晴独自站在空旷的大殿中,能听到自己清晰的心跳声。沈砚的深夜到访,如同一道分水岭。从此,她与他的“合作”,将更加深入,也更加危险。
她获得了更强大的支持,也背负了更沉重的期望。而远在北境的那线生机,似乎也因她展现出的价值,而多了一丝保障。
前路依旧迷雾重重,但手中的筹码,似乎又多了一分。她抬头望向书山深处,那片禁忌之域在黑暗中沉默着,仿佛隐藏着更多的答案,与更大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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