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弃天门峡是无比艰难的决定,那片浸透了守军鲜血的土地,每一寸都刻骨铭心。残存的守军搀扶着伤员,抬着阵亡弟兄的遗体,在暮色和官军零星的追击下,沉默而迅速地撤往山腰的第二道防线——飞云隘。
飞云隘地势虽不及天门峡险峻,但更加狭窄,两侧是光滑如镜的峭壁,仅容数人并行,易守难攻。这里是云浮山经营多年的核心防线,石墙更高更厚,箭塔林立,储备也相对充足。
撤退的队伍气氛压抑,伤亡数字像巨石压在每个人心头。苏挽晴手臂上的伤口只是草草包扎,她顾不上疼痛,帮着安置伤员,清点所剩无几的药品。雷猛则立刻投入到飞云隘的布防中,他浑身浴血,眼神却比以往更加冷冽,如同淬火的寒铁。
官军并未连夜强攻,显然先锋部队也需要休整,同时等待主力抵达。这给了云浮山宝贵的喘息之机。
山主因强行催动秘法而元气大伤,被送回后山静养。秦先生接过了全局指挥的重担,他与雷猛、苏挽晴以及几位老成持重的头目连夜商议对策。
“飞云隘虽险,但官军势大,若不计伤亡猛攻,恐难久守。”一位负责工事的头目忧心忡忡。
“我们的箭矢、滚木消耗太大,补充不及。”另一位负责后勤的头目补充道。
苏挽晴看着简陋沙盘上敌我悬殊的态势,忽然开口:“我们不能只守不攻。官军远来,粮草补给是软肋。能否派小股精锐,绕到敌后,袭扰其粮道?”
这个提议让众人眼睛一亮。雷猛立刻道:“此计可行!我对周边地形熟悉,可以带一队人去做。”
秦先生沉吟片刻,摇了摇头:“雷壮士,你是飞云隘的主心骨,不可轻动。袭扰粮道虽妙,但风险太大,需派熟悉小路、身手敏捷的兄弟去。”他看向另一位以轻功和追踪见长的头目,“赵头领,此事交给你,挑选二十名好手,务必小心。”
赵头领肃然领命。
“另外,”苏挽晴又道,“官军白日攻势凶猛,我们可否利用夜色,主动出击,疲敌扰敌?比如用火攻,或者制造噪音,让他们无法安眠?”
“好主意!”秦先生赞许地看了苏挽晴一眼,“此事可由秦某安排。”
防御的策略初步定下:白天凭借天险固守,消耗敌军;夜晚派出小股部队轮番袭扰,打击敌军士气,拖延时间。
第二天,官军主力果然抵达,黑压压的营帐绵延数里,将云浮山围得水泄不通。主帅靖安侯显然吸取了天门峡的教训,没有立刻强攻,而是派出工兵,试图在飞云隘前清理出更宽阔的进攻通道,并架设更多的远程弩炮。
守军利用居高临下的优势,用弓箭和投石进行干扰,双方展开了激烈的对射。官军的弩炮威力巨大,给守军造成了一定的伤亡和工事损坏。
到了夜晚,云浮山的袭扰战术开始发挥作用。赵头领派出的精锐小队成功烧毁了官军一处外围粮草囤积点,虽然很快被扑灭,但也引起了不小的混乱。同时,飞云隘上锣鼓齐鸣,喊杀声震天,夹杂着火箭射入官军营地,虽未造成太大实质伤害,却让官军一夜数惊,无法安睡。
如此僵持了三四日,官军显然被这种“牛皮糖”战术激怒了。靖安侯下令,不惜代价,强攻飞云隘!
惨烈的攻防战再次上演。官军如同潮水般,一波接一波地冲击着狭窄的隘口。滚木礌石再次发挥了巨大作用,但官军人数太多,尸体几乎将隘口填平,后续部队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向上冲。
守军也杀红了眼,箭矢射光了就用石头砸,石头用完了就挺起长枪白刃搏杀。雷猛依旧顶在最前面,他的刀法更加简洁狠辣,每一招都直奔要害,不知疲倦地收割着生命。苏挽晴带着医护队,冒着箭雨穿梭在阵地上,抢救着每一个还有生息的弟兄。
战斗最激烈时,官军一度突破了隘口左侧的一段防线,数名官军悍卒冲了上来,直扑指挥位置的秦先生!
“保护先生!”苏挽晴见状,想也没想,捡起地上一柄染血的长枪就冲了过去!她不会什么高深武功,全凭一股狠劲和之前观察雷猛厮杀的记忆,胡乱地向前猛刺!
一名官军被她这不要命的打法吓了一跳,侧身避开,反手一刀劈来!苏挽晴躲闪不及,眼看就要香消玉殒!
“铛!”
一柄卷刃的长刀架住了劈向苏挽晴的钢刀!是雷猛!他在千钧一发之际赶到,格开攻击,顺势一脚将那名官军踹飞出去。
“退后!这里交给我!”雷猛低吼一声,将苏挽晴护在身后,再次杀入敌群。
苏挽晴惊魂未定,看着雷猛那如同战神般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这个男人,冷酷、神秘,却又一次次在生死关头护住她。
在守军拼死反击下,冲上隘口的官军被全部歼灭,防线暂时稳住。但守军的伤亡也在持续增加,飞云隘摇摇欲坠。
就在这危急存亡之际,后方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钟声!那是……捷报的钟声?!
一名浑身是血的信使踉跄着冲到秦先生面前,嘶声喊道:“先生!赵头领他们……他们成功了!烧了官军位于黑风谷的主力粮仓!靖安侯被迫分兵回防,攻势……攻势缓下来了!”
消息传来,苦苦支撑的守军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绝境之中,终于看到了一丝曙光!
官军粮草被毁,攻势果然为之一滞。靖安侯不得不分出部分兵力保护后勤线,同时对飞云隘的进攻也转为围困和骚扰为主。
云浮山,再次赢得了喘息的时间。
飞云鏖战,守军付出了极其惨烈的代价,堪堪守住了这道生命线。但所有人都明白,这只是暂时的。官军主力仍在,云浮山的物资和人力都已接近极限。
苏挽晴站在残破的隘口,望着山下依旧庞大的官军营寨,感受着空气中弥漫的血腥与焦灼。她知道,真正的考验远未结束。在这炼狱般的战场上,她必须更快地成长,掌握更多的力量,才能活下去,才能守护想要守护的一切。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了后山的方向。那里,藏着云浮山,也藏着她身世的最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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