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辰渡入的那丝龙气,如同探入幽潭的冰冷触手,细致而谨慎地探查着林晓晓体内被琥珀强行封印后的言灵血脉。
那血脉不再有之前的躁动与活性,而是呈现出一种近乎冻结的死寂,表层覆盖着一层灰白色的、混合了土地神性与龙元气息的奇异封印。封印相当牢固,有效地隔绝了血脉与外界规则的联系,也压制了它与契约通道的异常共鸣。代价是,林晓晓自身的灵魂似乎也因此受到了些许牵连,陷入了更深层次的昏迷。
探查完毕,墨辰收回爪子,灿金色的龙眸中闪过一丝思索。封印很巧妙,利用了地脉异动后的法则余韵,确实暂时解决了燃眉之急。但这终究是外力强加,未来想要解除或者引导,恐怕会比之前更加困难,且存在未知风险。
他不再尝试唤醒林晓晓,而是盘踞到一旁的白玉石上,闭上眼眸,似乎也进入了调息状态。神域内重新陷入了长久的寂静,只有灵泉微弱的水声和姜栩偶尔调整气息的细微声响。
时间在等待中缓慢流逝。或许是因为琥珀的封印隔绝了血脉对精神的持续消耗,或许是因为姜栩的丹药终于发挥了作用,又或许只是身体到了极限后的自然复苏,林晓晓的意识,终于在漫长的黑暗深处,开始艰难地上浮。
她首先感觉到的,是一种沉重的、无处不在的禁锢感。仿佛整个人被浇筑在了冰冷的混凝土里,连思维都变得迟滞缓慢。随即,是灵魂深处传来的、被掏空后的剧烈虚弱和刺痛,比之前任何一次透支都要严重。最后,才是身体各个关节传来的、散架般的酸痛。
她费力地掀开眼皮,视线模糊了很久才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依旧是神域那熟悉而黯淡的霞光壁垒,只是光线似乎比记忆中更加微弱,空间也仿佛……缩小了一些?
“醒了?”一个平静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是姜栩。他看起来也颇为疲惫,但眼神中带着关切,“感觉怎么样?别急着动,你透支得太厉害了,灵魂也受了些震荡。”
林晓晓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姜栩立刻递过来一个装着灵泉水的小玉杯,小心地喂她喝了几口。清凉甘冽的泉水滑过喉咙,带来一丝生机,也让她混沌的意识清醒了几分。
昏迷前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回——地动,突围,墨辰冰冷的指令,她拼尽全力的“扰”字诀,还有最后……那完全失控的、仿佛来自灵魂本能的呐喊……
“墨……辰……”她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声音嘶哑难听,目光急切地扫视着神域,很快就在灵泉边那块熟悉的温润白玉石上,看到了那抹莹白的身影。
墨辰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苏醒,缓缓睁开了那双灿金色的龙眸。他依旧保持着小白蛇的形态,盘踞在那里,姿态优雅而沉静,但林晓晓却敏锐地感觉到,他看她的眼神,与之前有些不同。少了几分惯有的嫌弃和命令式的冰冷,多了一种……审视与探究,甚至还有一丝极其隐晦的凝重。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下达指令或挑剔评价,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这种沉默,反而让林晓晓更加不安。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姜栩连忙扶住她。
“琥珀……呢?”她忽然想起那个总是怯生生、又有点贪嘴的小土地。突围时,它似乎也出力了?
提到琥珀,姜栩的脸色暗了暗,目光转向灵泉边地上那块灰扑扑、毫无光泽的“石头”。
林晓晓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开始还没认出来。直到她集中精神(这让她脑袋又是一阵刺痛),才依稀从那石头的轮廓和残留的极微弱气息中,辨认出那就是琥珀!那块晶莹温润、会发光、会传递意念的琥珀神石!
它怎么变成这样了?死气沉沉,毫无生机?难道……在突围时出了意外?因为她?
一个可怕的猜测浮现在林晓晓心头,让她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难看。
“它……为了救你,也为了救我们大家,耗尽了自己最后的本源神性,结合龙君留下的龙元,封印了你体内失控的言灵血脉,也暂时掩盖了契约联系中的‘路标’。”姜栩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敬意和惋惜,“它现在……陷入了极深的沉眠,比之前还要糟糕,不知道……还能不能醒来。”
救她?封印?沉眠?
林晓晓如遭雷击,呆呆地看着地上那块灰白的石头,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是因为她!都是因为她!因为她的无能,因为她的失控!不仅差点害了墨辰和姜栩,还连累了一直在帮助他们的琥珀!让它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
愧疚、自责、后怕……种种情绪如同毒蛇般噬咬着她的内心,让她浑身冰冷,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就在这时,墨辰的意念终于传来,打破了这沉重的静默。
“看来,你清醒了。”他的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林晓晓猛地抬起头,看向墨辰,眼中充满了泪水和无法言说的复杂情绪。她想道歉,想解释,想问他有没有受伤,想问他们现在该怎么办……但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为一声压抑的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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