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靖安王府,涵碧轩。
宇文渊屏退众人,只留一盏孤灯,再次打开了那只来自慕容汐的锦盒。几块“忘忧香”静卧其中,衬垫上那妖异的新月异花图案在昏暗光线下更显诡谲。
他取出一块香,置于银盘之上,犹豫片刻,还是引燃了隔火用的银炭。既然慕容玉暗示此香关键,甚至不惜暴露凝香苑,那他必须亲身一试,看看这香究竟会引发何种变化。
极淡的、冷冽的异香随着热气缓缓蒸腾而起,初时并无特别,甚至让人心神微宁。但渐渐地,宇文渊感到胸口那熟悉的滞涩感开始变得活跃,并非剧痛,而是一种深沉的、阴冷的躁动,仿佛沉睡的毒蛇被唤醒了些许,在血脉中缓缓游弋。
他凝神内视,试图捕捉那微妙的变化。然而,就在此时——
窗外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咔嚓”声,像是瓦片被踩裂!
宇文渊眸光一厉,瞬间拂袖扫灭银盘中的香块,同时吹熄灯烛,身形悄无声息地隐入帐幔之后的阴影里,呼吸收敛得几不可闻。
几乎是同时,数道黑影如鬼魅般破窗而入,手中兵刃在微弱月光下反射出幽蓝的寒光,直扑他方才所在的位置!刀锋凌厉,显然皆是好手,且目的明确——刺杀!
宇文渊心头巨震!果然打草惊蛇了!凝香苑的人,或者说他们背后的势力,竟如此猖狂,直接潜入王府行刺!
他体内毒性因那“忘忧香”而有所躁动,气息不免微微一滞。就这刹那的凝滞,一道刀光已至面门!宇文渊猛然后仰,刀尖擦着他鼻尖掠过,带起的劲风刮得面皮生疼。他顺势一脚踢出,正中一名刺客手腕,骨裂声清晰可闻,那刺客闷哼一声,钢刀脱手。
但对方人数占优,配合默契,招招狠辣致命。宇文渊强提内力,身形在狭小的空间内闪转腾挪,掌风凌厉,每一次碰撞都引得体内气血翻涌,那被引动的毒性如同跗骨之蛆,不断蚕食着他的力量和反应速度。
“嗤啦——”一声,衣袖被划开一道口子,虽未伤及皮肉,却让宇文渊动作又是一慢。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自他背后袭来,手中短刺直取后心!宇文渊正被前方两人缠住,察觉背后风声时已然不及!
千钧一发之际!
“叮——!”
一声极清脆的金铁交击之声响起,一枚小巧的银梭后发先至,精准地撞偏了那致命短刺!银梭去势未减,直接没入那名偷袭刺客的咽喉!
刺客动作一僵,难以置信地捂住喉咙,嗬嗬两声,重重倒地。
其余刺客皆是一惊,攻势骤缓。
一道青影如夜鹞般掠入窗内,身形飘逸,落地无声,正好挡在宇文渊与刺客之间。来人手持一柄通体乌黑的短尺,面容隐在暗影中看不真切,唯有那双在黑暗中依然清亮锐利的眸子,冷冷扫过在场刺客。
“什么人?!”刺客首领厉声喝道。
那青影却不答话,短尺一挥,身随尺动,招式奇诡莫测,瞬间便缠住两名刺客。其武功路数竟与中原常见流派大相径庭,灵动诡谲,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精准与高效。
宇文渊压力骤减,得以喘息,他震惊地看着那突然出现的青影,虽看不清面容,但那身形、那眼神……他心脏猛地一跳,一个荒谬却又无比清晰的念头闯入脑海——慕容玉?!
他怎么会在这里?!还恰好救了他?!
不容宇文渊细想,剩下的刺客见势不妙,攻势更猛,显然是打着灭口的主意。那青影(慕容汐)与宇文渊背靠而立,虽无言语交流,却配合得异常默契。慕容汐短尺专攻敌人关节穴位,招式刁钻,往往一招制敌;宇文渊掌法刚猛,弥补了她力量上的不足。两人一巧一力,竟将剩余几名刺客逼得节节败退。
刺客首领见任务难以完成,发出一声尖锐的唿哨,剩余刺客立刻虚晃一招,毫不恋战地纵身跃出窗外,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慕容汐并未追击,她迅速走到窗边警惕地望了一眼,确认对方真的退走,这才松了口气。她转过身,看向宇文渊。
宇文渊强撑着一口气,体内毒性因方才的打斗和之前的“忘忧香”而被彻底引动,此刻正疯狂肆虐,胸口如同被巨石压住,气血逆流,喉头腥甜。他踉跄一步,扶住桌沿才勉强站稳,脸色在月光下白得吓人,冷汗瞬间浸透了里衣。
“你……”他看向那青影,声音嘶哑艰难。
慕容汐快步上前,伸手欲扶他:“别运功!毒性被引动了!”她的声音压低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的熟稔。
就在她的手即将碰到宇文渊手臂的瞬间,宇文渊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挥开她的手,厉声道:“你到底是谁?!为何会在此?!”惊疑、愤怒、还有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让他情绪几乎失控。这突如其来的关心,这熟悉的眼神,这恰到好处的出现……太可疑了!
慕容汐的手僵在半空,看着他戒备而痛苦的眼神,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无奈,有关切,也有一丝计划被打乱的了然。她沉默一瞬,忽然改变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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