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的混乱如同投入滚油的冰块,迅速炸开、蔓延。十头失控的黑水神兵,其破坏力远超靖南王萧景琰最疯狂的预期,也超出了城防军能够应对的极限。
它们力大无穷,爪牙锋利如刀,寻常兵刃难伤,更可怕的是那完全被杀戮欲望支配的疯狂。它们不知疲倦,不惧伤痛,所过之处,商铺被砸毁,房屋被推倒,百姓被屠戮,残肢断臂与内脏碎片混杂在瓦砾与血泊之中,将繁华的城西集市变成了名副其实的人间地狱。浓烟滚滚而起,火光在几处被引燃的屋舍间跳跃,映照着那些青黑色怪物狰狞的身影和幸存者绝望奔逃的惨状。
恐慌如同瘟疫,以比怪物脚步更快的速度席卷全城。哭喊声、尖叫声、奔逃的脚步声、以及怪物那非人的咆哮声,交织成一曲毁灭的交响乐。通往其他城区的街道瞬间被逃难的人群堵死,踩踏事件频发,秩序彻底崩坏。
“济世堂”门前,已然成为了混乱都市中的一个孤岛,或者说,一个散发着血腥与药味的前线堡垒。
伤员如同潮水般涌来。有被怪物利爪撕裂胸膛的兵士,有在奔逃中被踩踏至骨断筋折的百姓,更有不幸被怪物抓伤、伤口发黑、身体开始不受控制抽搐的潜在异变者。
沈薇立于处置室门口,素白的医者服上已溅满了星星点点的血污,但她眼神依旧如同淬火的寒冰,没有丝毫动摇。她的判断快如闪电,指令清晰如刀:
“左胸贯穿伤,气胸,立刻穿刺排气,银针封穴止血!”
“右腿开放性骨折,清创,夹板固定,注射麻沸散!”
“腹部撕裂,肠管外露,生理盐水冲洗(沈薇自配的替代品),准备缝合!”
“伤口发黑,肌肉痉挛者,隔离!立刻用三号‘缚灵浆’原液冲洗伤口,观察反应!”
整个医馆如同一个精密而高效的机器,在沈薇的操控下超负荷运转。阿木带着伙计们负责初步分诊和简单处置,那两名女伙计则展现了惊人的坚韧,穿梭在血泊与哀嚎之间,递送器械、安抚伤员、执行沈薇每一个看似冷酷却至关重要的命令。
韩青带着暗卫和部分自愿留下的青壮,在医馆外围构筑了一道简陋却坚决的防线。他们利用桌椅、门板设置障碍,手持强弩和浸了火油的箭矢,警惕地注视着街道尽头。偶尔有被恐慌驱使、试图冲击医馆抢夺药物或寻求绝对庇护的乱民,都被他们毫不留情地驱赶或制伏。此时此刻,仁慈的泛滥只会导致整个堡垒的崩溃。
沈薇更是亲自对几名伤口异变的兵士进行了处理。她将高浓度的“缚灵浆”直接注入其伤口周围的经络节点。看着那淡金色的光晕与黑气在皮肉下激烈对抗,引发伤者剧烈的痛苦抽搐,她的眼神却只有冷静的记录与分析。
“三号原液对已深入经络的毒素净化效果约三成,伴随强烈排异反应,需配合金针疏导,否则易造成局部组织坏死……”她一边操作,一边对紧张记录阿木口述着观察结果。在她眼中,这些痛苦的伤者,既是需要救治的生命,也是验证她对抗黑水手段不可或缺的“临床数据”。
与此同时,萧煜的命令已通过特殊渠道,传达到了西山大营。
驻守在此的,是萧煜一手培养起来的嫡系精锐——“破甲营”。这支军队人数不多,却装备精良,尤其擅长应对重甲部队与特殊目标。营指挥使陈韬接到萧煜令牌与手令,毫不迟疑,立刻点齐五百精锐,携带重型弩机、钩镰枪、火油罐等特制装备,如同出鞘利剑,直扑混乱的金陵城西!
他们并未从正门涌入加剧混乱,而是根据萧煜指令,迅速占据城西几处制高点与关键街口,开始有组织地分割、围剿那些失控的怪物。
“破甲弩,三轮齐射,压制!”
“钩镰枪队上前,绊马索准备,目标腿部!”
“火油队,听我号令,覆盖攻击!”
陈韬的指挥沉稳老辣。特制的破甲弩箭虽然依旧难以瞬间杀死怪物,但巨大的冲击力能有效迟滞它们的行动;坚韧的钩镰枪和绊马索则专门针对其下盘,一旦缠住,便能限制其恐怖的冲击力;而泼洒的火油被火箭点燃,瞬间燃起的烈焰更是这些偏向阴寒属性的怪物的克星,烧得它们皮开肉绽,发出痛苦的嘶嚎!
训练有素的精锐军队入场,立刻扭转了单方面屠杀的局面。虽然依旧有伤亡,但怪物的肆虐被有效遏制,混乱的区域被一点点压缩、清理。
就在城西血火交织、破甲营与怪物激烈搏杀的同时,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在金陵城的权力中心同步上演。
钦差行辕内,林文正太傅看着案头堆积如山的、关于城西惨状的急报,脸色铁青,花白的胡须因愤怒而微微颤抖。但他眼中,更多的是一种尘埃落定的冰冷与决绝。
“靖南王……你终究是走到了这一步!”他猛地一拍桌案,对肃立一旁的影卫指挥使冷炎沉声道,“收网!”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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