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沉得极快,津门的老租界里,路灯刚亮起半截光晕,便被卷着湿意的晚风揉得发散。沈砚之握着那枚从秦啸堂尸身口袋里摸出的铜制齿轮,指尖摩挲过齿间深浅不一的刻痕,眼底凝着化不开的沉郁。齿轮约莫拇指大小,铜色泛着冷硬的哑光,边缘处被岁月磨得圆滑,唯独正面刻着的一串数字格外清晰——“07”,末尾还缀着个极浅的玄鸟纹样,与之前在码头货箱夹层里找到的半截令牌上的纹路,竟是分毫不差。
“这编号……不像是寻常商号的标记。”苏清鸢站在一旁,指尖轻轻搭在桌面边缘,目光落在齿轮上,语气里满是审慎。她刚从巡捕房回来,一身藏青色旗袍沾了些夜露的潮气,鬓边的珍珠耳坠随着呼吸轻轻晃动,“秦啸堂在津门混了这么多年,明面上是开货栈的,暗地里倒腾军火鸦片,可从没听说过他和玄鸟会有牵扯。这齿轮突然出现在他身上,要么是他藏了什么没说的身份,要么……就是杀他的人故意留下的。”
沈砚之抬眼,将齿轮递到苏清鸢面前,指腹点了点那玄鸟纹样:“你看这纹路,比令牌上的更完整,线条也更精细,不像是外围成员能接触到的东西。玄鸟会的层级向来森严,外围成员只用普通令牌,核心成员才有专属标识,这齿轮编号,或许就是核心成员的代号。”
他顿了顿,指尖划过桌面摊开的津门地图,落在秦啸堂货栈附近的一处老宅院上:“秦啸堂的货栈三天前出过一趟货,目的地是城南的废弃纱厂,可巡捕房去查的时候,纱厂里空无一人,只留下些火药残留。我让人盯着货栈的余党,今早传来消息,有个跟着秦啸堂多年的伙计,偷偷去了这处宅院,进去没半个时辰就慌慌张张地跑了,像是藏了什么东西。”
苏清鸢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处宅院位于租界与老城的交界处,偏僻得很,周围全是低矮的平房,平日里鲜少有人往来,倒是个藏东西、接头的好地方。“要不要现在过去看看?”她抬手拢了拢旗袍领口,眼底闪过一丝锐利,“那伙计既然慌了神,说不定宅院里藏着和秦啸堂、玄鸟会相关的线索,也能弄清楚这齿轮编号到底对应谁。”
沈砚之颔首,起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风衣,披在肩上,纽扣扣到第二颗,遮住了里面衬衫上未愈的伤口——那是前几日追查玄鸟会军火案时,被对方的人划到的,至今还隐隐作痛。“带上家伙,小心些。”他声音低沉,目光扫过墙角立着的两根短棍,“玄鸟会的人做事狠辣,既然敢留下齿轮,就大概率猜到我们会追查,说不定早有埋伏。”
苏清鸢应了声,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一把小巧的勃朗宁手枪,藏在旗袍的暗袋里,又将一把匕首塞进靴筒,动作利落干脆。她跟着沈砚之这么久,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只懂琴棋书画的苏家小姐,在这乱世里,只有握紧武器,才能护住自己,也护住想护的人。
两人出了门,街上的行人已经少了许多,偶尔有黄包车驶过,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沈砚之开着一辆黑色的福特轿车,车速不快,沿着租界的街道缓缓行驶,避开了巡捕房的岗哨。苏清鸢坐在副驾驶座上,望着窗外掠过的灯火,眉头微蹙:“你说,秦啸堂会不会也是玄鸟会的核心成员?‘07’就是他的代号?”
“可能性不大。”沈砚之目视前方,方向盘轻轻转动,车子拐进一条狭窄的巷子,“秦啸堂贪财怕死,做事只求利益,玄鸟会的核心成员个个心狠手辣,且有极强的忠诚度,秦啸堂没那个魄力,也没那个城府。再者,他若是核心成员,手里的资源绝不会只局限于津门这点地界,早就把手伸到北平、上海去了。”
苏清鸢点点头,觉得沈砚之说得有道理。玄鸟会近两年来势头极盛,不仅在各地倒腾军火,还暗中勾结军阀,意图不明,能成为核心成员的,绝非等闲之辈,秦啸堂这般只懂在津门耍些小聪明的人,确实不够格。
车子行驶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到了那处老宅院附近。沈砚之将车停在巷子口的阴影里,熄了火,和苏清鸢一前一后下了车,沿着墙根缓缓往前走。宅院的大门是老旧的木门,上面钉着几块生锈的铁皮,门栓虚掩着,似乎是特意留的缝隙。周围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偶尔传来几声犬吠,很快便没了动静。
沈砚之抬手,示意苏清鸢停下,自己则悄悄凑到门边,透过门缝往里看。宅院里一片漆黑,只有正屋的窗户里透着一点微弱的烛光,隐约能看到里面有个人影在晃动,似乎在翻找什么东西。他回头看了苏清鸢一眼,比了个手势,示意她从侧面绕过去,自己则猛地推开大门,快步冲了进去。
屋里的人听到动静,吓了一跳,手里的东西“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是个木盒。那人转身就想往后门跑,却被沈砚之一把抓住了后领,狠狠摔在地上。苏清鸢这时也从侧面绕了进来,手里的枪对准了地上的人,正是之前去货栈余党那里打探到的,跟着秦啸堂多年的伙计刘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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