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月笙指尖触到那枚嵌在断墙缝隙里的青铜佩时,指腹突然传来一阵灼烫,像是有团淬了火的细针正顺着血管往骨缝里钻。她猛地缩回手,却见那枚本该泛着青锈的佩饰表面,竟浮出几缕暗红纹路,像极了她昨夜在梦魇里看见的、染在白绫上的血痕。
“阿笙,当心些。”陆承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刚拨开巷口半人高的荒草,额角还沾着晨露,“这处是当年‘焚书案’的余址,墙体里说不定还嵌着未燃尽的木刺。”
阮月笙没回头,目光仍锁在那枚青铜佩上。方才灼烫的瞬间,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突然撞进脑海——昏黄的烛火下,一个梳着双环髻的少女正将这枚佩饰塞进锦盒,盒底压着张写满字迹的宣纸,墨迹未干便被火舌舔舐,最后只剩“阮氏藏书楼”五个焦黑的字。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陆承渊快步上前,伸手想扶她的肩,却被阮月笙下意识避开。她抬眼时,眼底还蒙着层未散的水汽,指尖颤抖着指向那枚佩饰:“陆承渊,你看这佩上的纹路……像不像我娘留给我的那半块玉佩?”
陆承渊顺着她的指尖看去,瞳孔骤然收缩。那暗红纹路蜿蜒缠绕,在佩饰中央聚成半个月牙形状,与阮月笙一直贴身佩戴的月牙玉佩,恰好能拼成完整的一轮。他蹲下身,用匕首小心地将青铜佩从墙缝里撬出,入手时竟带着一丝诡异的温热,仿佛刚从活人身上取下。
“这佩饰的材质,和当年我在暗阁里发现的‘血纹令’一模一样。”陆承渊指尖摩挲着佩上的纹路,声音沉了几分,“当年‘焚书案’后,阮家所有器物都被付之一炬,这枚佩怎么会留在这里?”
他的话刚落,阮月笙突然捂住头,剧痛从太阳穴炸开,另一段更清晰的记忆涌了上来。这次不再是碎片般的画面,而是有声音、有温度的场景——
“阿瑶,这枚青铜佩你收好,若是将来阮家出事,拿着它去寻镇北侯府的故人,他们会护你周全。”说话的是个中年男子,声音里满是急促,他将佩饰塞进一个女子手中,窗外已传来火光与厮杀声。
那女子穿着月白襦裙,怀里抱着个襁褓,襁褓里的婴孩正睡得安稳。她含泪点头,将佩饰塞进衣襟,转身想从后门逃走,却被一队黑衣人设下的陷阱绊倒。为首的黑衣人戴着银色面具,手里的长刀映着火光,劈下时,女子下意识将襁褓护在身下,血溅在襁褓的锦布上,晕开一朵暗红的花。
“阿娘!”阮月笙猛地尖叫出声,双手死死抓住衣襟,仿佛能摸到记忆里那片滚烫的血迹。她浑身发冷,冷汗浸透了外衫,眼前的断墙突然与记忆里的阮家藏书楼重叠,焦黑的木梁、散落的书页、还有那抹倒在血泊里的月白身影,都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眼前。
陆承渊连忙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掌心能感觉到她剧烈的颤抖。他拿出水囊递到她唇边,轻声安抚:“阿笙,别怕,只是幻觉,你现在很安全。”
“不是幻觉!”阮月笙推开水囊,眼泪砸在青铜佩上,“我看见她了,那个叫阿瑶的女子,她怀里抱着的婴孩……是我对不对?那是我娘,她是为了护我才死的!”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这段突如其来的记忆太过真实,女子怀抱的温度、刀刃划破空气的风声、甚至襁褓里自己微弱的哭声,都刻在她的脑海里,与她从小到大做的噩梦完全吻合。
陆承渊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里忽然升起一个大胆的猜测。他将青铜佩放在阮月笙掌心,沉声道:“阿笙,你试着集中精神,再感受一次。这枚佩饰或许不是普通的器物,它可能承载着当年的记忆,只有阮家血脉才能唤醒。”
阮月笙咬着唇,颤抖着握紧青铜佩。掌心的灼烫再次传来,这次却没有之前的剧痛,反而像有股暖流顺着掌心蔓延至全身。更多的记忆碎片涌了上来,这次不再是血腥的画面,而是女子生前的日常——
她在阮家藏书楼里教年幼的阮月笙认字,指尖划过书页上的“阮”字,轻声说:“阿笙,我们阮家世代守护藏书,这里藏着天下最珍贵的典籍,也藏着……不能说的秘密。”
她在深夜里对着半块月牙玉佩落泪,低声呢喃:“承渊哥哥,若有来生,我定不负你。”
最后一段记忆,是女子被黑衣人围困时,将半块月牙玉佩塞进襁褓,与青铜佩放在一起,用尽最后力气说:“阿笙,记住,月牙玉佩和青铜佩合在一起,能解开藏书楼的秘密……别信戴银色面具的人……”
“银色面具!”阮月笙猛地睁开眼,呼吸急促,“陆承渊,我娘说不能信戴银色面具的人!当年杀她的黑衣人首领,就戴着银色面具!”
陆承渊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银色面具——这与他追查多年的“影阁”组织特征完全吻合。当年“焚书案”的幕后黑手,正是影阁,而影阁的首领,始终以银色面具示人,从未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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