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国强揣着沾满泥点的菜包子,脚步踉跄地往县城赶。
他要找施兰草。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野草一样疯长,压过了所有的绝望和狼狈。
县城的班车摇摇晃晃,满是柴油味和尘土,他缩在角落,衣服上的烂泥干成了硬块,引来旁人异样的目光。
他不在乎。他只想快点见到施兰草。
“张国强?”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张国强抬头,看到了初中同学王建军。
王建军上下打量着他,眼神里满是惊讶:“你这是咋了?跟人打架了?”
张国强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你这是要去哪儿?” 王建军又问。
“找施兰草。” 张国强的声音沙哑。
王建军愣了一下,随即叹了口气:“找她干啥?她都结婚了。”
张国强的心猛地一沉:“结婚了?”
“可不是嘛,” 王建军点点头,“嫁了个城里的工人,听说条件还行,就是男人脾气不好,经常打她。”
“经常打?” 张国强攥紧了拳头,指节发白,像是想到了什么。
“嗯,打得还不轻,” 王建军压低了声音,“上次我路过她家那条胡同,还看见她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眼睛都肿了。”
他报了个胡同的名字,就在县城老城区。
张国强默默记在心里,胸口像堵了块石头,又闷又疼。
班车到站,他谢过王建军,快步往老城区走去。
胡同很窄,两边是低矮的平房,污水顺着墙角流淌,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他挨家挨户地找,心越跳越快。
终于,在胡同尽头的一扇破旧木门前,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施兰草正蹲在门口洗衣服,背对着他,身形比以前更单薄了,头发枯黄,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粗布褂子。
“兰草。”张国强轻轻喊了一声。
施兰草猛地回头。看到张国强的那一刻,她的眼睛瞬间红了。
曾经就不算好看的脸,此刻更是伤痕累累 —— 眼角青了一块,嘴角破了皮,脖子上还隐约能看到淤青。
岁月和家暴,把那个曾经带给他活力的姑娘,磨得没了半点光彩。
“国强?” 施兰草的声音带着颤音,不敢置信。
张国强快步走过去,看着她脸上的伤,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他打你?”
施兰草再也忍不住,眼泪掉了下来,点点头,又摇摇头,哽咽着说不出话。
张国强一把抱住她,两人抱头痛哭。
压抑的哭声在狭窄的胡同里回荡,满是委屈和心酸。
为什么他们俩个这么惨啊,为什么都要被人打啊,是不是他们的心太坏了,天天算计别人,所以有这样的报应!
哭了好一会儿,张国强才想起怀里的菜包子。
他小心翼翼地掏出来,递到施兰草面前:“兰草,吃点东西。”
包子已经凉了,还沾着泥土,可施兰草像是看到了珍宝。
她接过包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一个,两个,三个……
她吃得很快,嘴角沾着包子馅,眼泪还在往下掉。
张国强看着她,心里又疼又酸。
他知道,她在婆家过得有多苦。
八个包子,施兰草一口气吃了八个。
剩下一个,她塞回张国强手里,喘着气,催着他:“国强,你吃,快吃。”
张国强摇摇头,想让她多吃点。
“你吃啊!” 施兰草急了,眼圈又红了,“我不饿了,你快吃。”
张国强没办法,只好拿起包子,慢慢吃了起来。
包子已经凉透了,可他觉得,这是他这辈子吃过最香的东西。
吃完包子,施兰草横着眼睛,立起心肠,拉起张国强的手:“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她拉着他,穿过几条小巷,来到城外的一片小树林。
树叶已经开始发黄,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来,形成斑驳的光影,没人打扰,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施兰草看着张国强,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 委屈、思念、还有一丝绝望后的疯狂。
她猛地扑进张国强的怀里,吻了上去。
张国强愣住了,随即紧紧抱住她。
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思念,所有的不甘,都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他们疯狂地亲吻,疯狂地撕扯对方的衣服。
没有温柔,只有原始的渴望和彼此的慰藉。
在这片寂静的小树林里,两个被生活逼到绝境的人,用最热烈的方式,相互取暖。
汗水浸湿了衣服,树叶被压得沙沙作响,他们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紧紧地抱着对方,仿佛要把彼此揉进骨血里。
这一刻,没有家暴,没有嫌弃,没有贫穷和狼狈。
只有彼此。
只有当下。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才归于平静。
两人躺在草地上,大口喘着气,看着头顶的天空。
施兰草靠在张国强的肩膀上,眼泪又掉了下来:“国强,我过得好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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