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宝靠在墙上,看着赵泓在昏暗的光线中忙碌。闪电不时照亮庙内,映出赵泓坚毅的侧脸和利落的动作。他拆下几块尚未完全腐烂的木板,又从马鞍袋中取出火折子,很快,一小簇火苗在庙中升起,驱散了部分寒意。
“把湿衣服脱了。”赵泓命令道,自己则走到门边,透过缝隙观察外面的动静。
多宝勉强坐直身体,试图解开衣带,却因左肩的伤痛而动作笨拙。赵泓回头看见,叹了口气,走过来蹲在他面前。
“失礼了。”赵泓说着,小心地帮多宝脱下外袍和中衣。当最后一件内衫被揭开时,他倒吸一口冷气。
多宝左肩的伤口比想象中更深,皮肉外翻,虽已不再大量流血,但周围皮肤红肿发热,显然是感染的前兆。
“得清洗一下。”赵泓从自己衣摆撕下几条相对干净的布条,又取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然后拿起刚才接的雨水,开始小心地为多宝清洗伤口。
多宝疼得浑身一颤,却咬紧牙关没有出声。火光跳跃,映照着他清秀的面容和紧蹙的眉头。赵泓的动作异常轻柔,与平日那个在战场上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将军判若两人。
“为何替我挡那一刀?”赵泓突然问,声音低沉。
多宝轻笑:“赵大将军若是死了,谁带我从那鬼地方逃出来?”
赵泓手上动作一顿,抬眼看向多宝:“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两人目光在火光中交汇,庙外雨声渐歇,只余下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多宝先移开了视线,轻轻叹了口气。
“那一刀是冲着你脖颈去的,”多宝低声道,“我不过恰好在那个位置。”
赵泓不再追问,沉默地为他上药、包扎。完成后,他起身欲回到门边继续警戒,却被多宝拉住手腕。
“你也湿透了,”多宝说,“烤烤火吧,那些人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这里。”
赵泓犹豫片刻,终是在多宝身边坐下。两人并肩靠在墙上,注视着跳动的火焰,一时无言。
“那些追杀我们的人,”多宝忽然开口,“不是普通的杀手。”
赵泓点头:“训练有素,配合默契,像是军中出身。”
多宝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他们是皇城司的人。”
赵泓猛地转头:“你如何得知?”
“第二波箭雨来时,我看见了他们袖口的暗纹。”多宝平静地说,“皇城司的暗卫,袖口内里都绣着一只三足乌。”
赵泓的眉头紧锁:“皇城司为何要杀我们?就因为我们调查司天监的古殿?”
多宝没有立即回答,他伸手从脱下的外袍内袋中取出那卷密报——虽然湿透,但字迹尚可辨认。他将密报在膝头摊开,指着上面的一个标记。
“这个标记,我在古殿星图上见过。”多宝说,“不止如此,我幼时也见过同样的标记。”
赵泓凑近细看,那是一个奇特的徽记,似龙非龙,似鸟非鸟,周围环绕着七颗星辰。
“这是什么?”赵泓问。
多宝的目光变得深远:“这是我家族的徽记。”
庙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柴火燃烧的噼啪声。赵泓凝视着多宝,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我本姓林,名璇。”多宝缓缓道,“家父林文修,曾是司天监的监副。”
赵泓瞳孔微缩:“林文修...二十一年前因妖言惑众被处死的那个林文修?”
多宝苦笑点头:“那所谓的‘妖言’,就是关于古殿星图的真相。先帝病重并非天象所致,而是中毒。家父发现了这一点,却因此招来杀身之祸。”
赵泓消化着这个惊人的消息,良久才道:“所以你接近我,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调查你父亲的案子?”
多宝坦然迎上他的目光:“是。你是殿前司指挥使,有权出入禁中,又因平定西夏有功,深得官家信任。最重要的是...你父亲赵老将军,当年也曾调查过先帝死因。”
“你如何知道此事?”赵泓声音微沉。他父亲私下调查先帝死因是极隐秘的事,连官家都不知晓。
多宝微微一笑,从染血的内衫衣襟内层,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件物事。那是一个小小的绣片,上面的徽记与密报上的标记、古殿星图中的图案如出一辙。
“因为这个徽记,不仅是我家族的标志,”多宝轻声道,“它也是‘观星社’的象征——一个由司天监官员和朝中忠良秘密组成的团体,旨在守护天象背后的真相。你父亲,曾是社中重要成员。”
赵泓接过那枚绣片,在火光下仔细端详。绣工精致,图案古朴,显然已有多年历史。他翻转绣片,背面用极细的丝线绣着两个几乎难以辨认的小字:赵谦——正是他父亲的名字。
这一发现让赵泓一时语塞。他记忆中正直刚毅的父亲,竟是一个秘密组织的成员;而眼前这个看似玩世不恭的年轻内侍,竟背负着如此沉重的家族秘密。
“我父亲...从未提起过。”赵泓最终说道,将绣片递还给多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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