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暴雨倾盆。
汴京郊外的官道早已泥泞不堪,一匹深色骏马驮着两人,在雨幕中奋力狂奔。马匹每一次踏地,都溅起混着草屑的泥水,马蹄声被雷声雨声掩盖,仿佛天地间这场追杀是一场无声的哑剧。
赵泓伏在马背上,宽阔的后背为身后的多宝挡住了大半风雨。他紧握缰绳的双手早已被雨水泡得发白,手背上青筋暴起,指节因用力而僵硬。又是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瞬间照亮了前方的岔路和身后远处那些摇曳的火把——追兵并未放弃。
雨水顺着赵泓的脸颊流下,在他浓密的睫毛上挂满细碎的水珠。他眯起眼睛,努力辨认着前方的道路。这条通往汴京的官道他走过无数次,闭着眼睛也能摸回去,但今夜不同——身后不仅有追兵,更有身受重伤的多宝。
“坚持住,前面有处废弃的山神庙。”赵泓回头低语,声音在暴雨中几乎微不可闻,但多宝还是听见了。
多宝靠在赵泓背上,左肩的伤口在雨水浸泡下早已麻木,只剩下阵阵钝痛。他浑身湿透,冷得牙齿打颤,却仍强撑着回应:“你、你说过三遍了...赵大将军...莫非是怕我死了...”
赵泓没有回答,只是收紧缰绳,将身后之人更密实地护在自己与马鞍之间。多宝感受到这一动作,虚弱地笑了笑,将额头抵在赵泓湿透的背心上。隔着层层浸水的衣物,那份属于活人的、坚实的温暖依然清晰可感。
“靠紧我。”赵泓低沉的声音在雷声间隙响起。
多宝依言贴得更紧,嘴唇因失血和寒冷而泛白,声音微弱却带着笑意:“若此番不死,赵泓,我请你喝遍汴京所有酒肆。”
赵泓闻言,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弯,随即又抿成一条坚毅的直线。他猛夹马腹,骏马吃痛,在又一道闪电中加速冲向前方的黑暗。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是两人都未曾预料的。
不过六个时辰前,他们还在汴京城南那家不起眼的茶肆中对坐。那茶肆名曰“清风阁”,实则不过三间门面,却是汴京消息最灵通之处。茶香氤氲中,赵泓将一卷密报推到多宝面前。
“你要我查的事情,有眉目了。”赵泓声音压得极低,他的神情在茶气中显得格外凝重,“司天监古殿的星图,确实与宫中的一场旧案有关。”
多宝展开密报,指尖在触及某个标记时微微一顿:“这是...先帝时期的标记。”
赵泓点头,环顾四周后凑近低语:“二十一年前,司天监曾向先帝呈报‘荧惑守心’之象,不久后先帝病重,宫中大乱。当时负责观测的几位官员先后遭遇不测,有关记录也被销毁大半。”
“但古殿顶上的星图保留了下来。”多宝接口道,眼中闪过一丝赵泓看不懂的情绪,“我查过,那星图并非当今天象,而是二十一年前的星宿排布。”
茶肆外忽然传来一阵骚动,赵泓警觉地按上腰间佩剑。几个身着常服的汉子在街对面徘徊,眼神不时扫向茶肆内部。那些人身形健硕,步伐整齐,分明是行伍出身。
“我们被盯上了。”赵泓沉声道,将茶钱放在桌上,“从后门走。”
多宝迅速收起密报,随赵泓起身。就在他们转入后巷的瞬间,一支弩箭破空而来,深深钉入他们刚才所在位置后的木柱。
“跑!”赵泓低喝,一把推开多宝,自己则闪身躲过第二支箭。
接下来的逃亡如同一场噩梦。他们且战且退,多宝为赵泓挡下一刀,左肩被划开一道深口;赵泓则徒手拧断了两名追杀者的脖子。在夺马冲出城门时,赵泓才发觉多宝伤势不轻,血已经浸透了他半边衣衫。
“你疯了?为何不说!”赵泓在马上厉声质问,手上却小心地撕下自己衣摆,为多宝简单包扎。
多宝疼得龇牙咧嘴,仍强笑道:“说又如何?难道停下来养伤不成?”
而后便是这场倾盆大雨,将他们的踪迹冲刷得一干二净,却也带走了多宝体内仅存的一点暖意。
闪电再次划破天际,赵泓终于看见了那座破败的山神庙。庙宇隐在一片竹林后,墙垣倾颓,门扉歪斜,显然废弃已久。雨水顺着庙檐倾泻而下,形成一道道水帘,在夜色中闪着诡异的光。
他勒住马,警惕地环视四周,确定没有埋伏后,才小心地翻身下马,随即转身扶住摇摇欲坠的多宝。
“能走吗?”赵泓问,一手已揽住多宝的腰,将他大半重量移到自己身上。
多宝点头,嘴唇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两人踉跄着踏入庙门,一股混合着腐朽木料和潮湿尘土的气味扑面而来。
庙内比外面好不了多少,屋顶有多处漏洞,雨水如细流般倾泻而下,在地面的洼处积聚。好在神龛后方尚有一片干爽之地,赵泓将多宝安置在那里,又迅速返回门边,将马拉进庙内,藏在倒塌的供桌后。
“得生火。”赵泓皱眉看着多宝瑟瑟发抖的样子,开始在地上搜寻可用的干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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