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巨大的狂喜瞬间冲垮了赵泓连日来的焦虑和疲惫。他几乎是手忙脚乱地冲到桌边,因为动作太快甚至撞到了椅子,也浑然不觉。他小心翼翼地倒来温水,试了试温度,然后回到榻边,动作笨拙却异常轻柔地托起臻多宝的头,将杯沿凑到他唇边,一点点喂他喝下。
清凉的液体滑过喉咙,臻多宝喉结滚动,贪婪地吞咽了几小口,脸上终于恢复了一丝微弱的生气。他喘了口气,眼神依旧黯淡,却有了焦点。他看了看赵泓布满血丝的眼睛和憔悴的面容,又环顾了一下这间禅房,虚弱地扯了扯嘴角,声音沙哑得厉害:“…我们…竟然…还活着?”
“嗯。”赵泓简短地应答,目光却像黏在了他脸上,不肯移开分毫,“你觉得如何?”他声音干涩。
“感觉…”臻多宝闭了闭眼,似乎在感受体内的状况,眉头因残余的痛楚而紧紧蹙起,“…像是被塞进药碾子里…来回碾了千百遍…又像是被扔进炼丹炉…内外俱焚…”他试图用惯有的调侃语气,却连一丝玩笑的力气都挤不出来,只剩下实实在在的痛苦,“毒…暂时被压制住了…但并未根除…两种蛊虫…还在我体内…相互撕扯…争夺地盘…”
他停顿了一下,缓了口气,目光重新落在赵泓脸上,眼神复杂难辨,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对自身状况的忧虑,也有一丝深藏的探究:“世子爷…你倒是…因祸得福…杀心蛊最烈的毒性…大半转移到了我身上…你如今…只是元气亏损…调理些时日便无大碍了…”
赵泓沉默着,嘴唇抿成一条坚硬的直线。这正是他心中沉重愧疚的根源。他承了这天大的人情,一条几乎是用对方的半条命换来的命,这份债,重如山岳,不知该如何偿还。
臻多宝似乎看穿了他内心的挣扎,闭了闭眼,声音微弱却异常清晰地说道:“不必…觉得欠我什么…昨夜若非与你气息相连…借助你体内残存的杀心蛊引路…我恐怕…早就被狂暴的药师蛊反噬而亡了…我们不过是…机缘巧合…互相成了对方的药引…各取所需…罢了…”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凝重起来,“只是…这种强行平衡之法…凶险万分…后患无穷…如同抱薪救火…需得尽快找到下蛊之人…或是彻底知悉这蛊毒的根源…方能釜底抽薪…真正化解…”
他喘了几口气,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原本涣散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起来,尽管身体依旧虚弱不堪,但那份属于顶尖药师的敏锐和直觉却瞬间回归:“世子…你仔细回想…在我们第一次相遇之前…大概…蛊毒发作前的几日…你可曾接触过什么特别的东西?或者…去过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尤其是…与佛门、密宗、奇异香料、或是…阵法坛城有关之处?”
赵泓一怔,立刻凝神思索。他奉命追查前朝余孽和朝中异动,行踪本就诡秘,接触的人事繁杂纷乱…他努力在记忆中搜寻,过滤掉那些无关紧要的信息。忽然,一个画面清晰地闪现在他脑海中——就在他体内蛊毒初次出现剧烈征兆的前三天,他曾根据一条模糊的线索,暗中潜入京郊一处早已荒废多年的兰若寺。据说那里在前朝香火鼎盛,甚至与某些宫廷秘闻有所牵连。当时他急于寻找线索,并未仔细探查,只记得那庙宇的偏殿,地面上似乎用某种彩色的细砂绘制着一幅巨大的、残破不堪的圆形图案,因为蒙尘已久,当时并未特别在意…
“京西…三十里外…有一处废弃的兰若寺…”赵泓沉声道,语气肯定,“寺中偏殿…地面似有彩砂绘制的残图…规模不小…”
“彩砂…曼荼罗!”臻多宝眼中精光爆射,激动得想要撑坐起来,却瞬间牵动了体内尚未平息的蛊毒,引发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烈咳嗽,苍白的脸上涌起一阵病态的潮红。赵泓连忙扶住他,轻轻拍打他的后背。
好不容易止住咳嗽,臻多宝抓住赵泓的手臂,指尖冰凉刺骨,却异常用力,仿佛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是了!定然与此有关!杀心蛊阴狠诡谲,药师蛊正气凛然,属性截然相反,能同时引动二者产生如此剧烈共鸣的,绝非凡俗之力!曼荼罗坛城,乃是密宗中汇聚天地能量、施展无上密法的最佳媒介!有人…有人以曼荼罗为引,放大了我们体内的蛊毒!我们必须再去那里!必须!”
赵泓看着他虚弱不堪却激动万分的样子,断然拒绝:“不行!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连站立都困难,怎能经得起路途奔波和可能的凶险?”
“必须去!”臻多宝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低吼,眼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绝和一种深切的恐惧,“现在的平衡脆弱得就像蛛网!不知何时就会被再次打破!下一次发作…我们未必还有昨夜那样的运气能够撑过去!唯有找到源头…弄清楚对方的目的和手法…才有一线生机!而且…”
他的声音颤抖起来,眼中闪过一丝赵泓从未见过的、近乎恐惧的神色:“我担心…那曼荼罗…并非无意残留…而是有人…刻意布置在那里的…一个巨大的…陷阱!等着我们…自投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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