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泓喉头一哽,像是被什么温热的东西堵住。到了这种时候,她醒来的第一句话,竟是问他。
“朕无事。”他握紧她的手,试图用自己的温度去煨热那惊人的冰凉,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多亏了你。是你救了朕。”
臻多宝似乎这才真正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陷回软枕里,唇角极微弱地弯了一下,像是想挤出一个让他安心的笑容,却没什么力气。她还想说什么,却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单薄的身子因这震动而痛苦地蜷缩,苍白的脸瞬间涌上不正常的潮红。
“别说话,好好歇着。”赵泓忙道,一手绕过她的颈后,极其轻柔地托住她的背,帮助她顺气,另一手取过旁边温着的清水,用银匙小心地喂了她两口。
温水润过灼痛的喉咙,咳嗽稍稍平息。臻多宝喘着气,胸口起伏,依言不再言语,只安静地看着他。那目光因虚弱而显得格外清澈,褪去了平日的种种伪装,直白地透出一种让赵泓心弦微颤的依赖与信任。
这时,太医正轻手轻脚地绕过屏风,前来诊脉。赵泓微微颔首示意。
太医仔细切了脉,又小心翼翼地查看了额上的伤口,重新清洗、上药、包扎好。
“陛下放心,臻姑娘脉象虽虚浮,但较之昨夜已趋于平稳,内腑受震,需得好生静养一段时日,外伤按时换药,小心护理,应无大碍。”太医躬身,低声回禀,语气谨慎,“只是……”
“只是什么?”赵泓眉心一拧,目光扫过太医略显迟疑的脸。
太医略一踌躇,面有难色道:“只是姑娘背上、肩胛处,似乎还有不少严重的撞伤与淤青,若不及时处理化瘀,疏通血脉,只怕日后会留下病根,逢阴雨天气便酸痛难忍……需得……需得褪下衣衫,仔细检查上药才好。”
赵泓闻言,神色微凝。他看了一眼臻多宝,她显然也听到了太医的话,苍白的脸上瞬间浮起一层窘迫的红晕,眼神闪烁了一下,下意识地想蜷缩起来,却又因身上的伤而不敢妄动,只能无助地看向赵泓,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盖在身上的锦被边缘。
“朕来。”赵泓沉默片刻,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却不容置疑,带着一种自然而然的决断。
太医猛地一愣,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抬头触到天子平静却威仪深重的目光,立刻意识到这并非玩笑,也不敢有任何质疑,连忙深深低下头去:“是,是……臣这就去备最好的活血化瘀膏药。”说罢,恭敬地垂首倒退几步,方才转身出去,并细心地将屏风拉得更严密了些,彻底隔绝了外界的任何可能视线。
殿内这一角,瞬间只剩下他们二人。空气仿佛忽然变得滞涩而微妙,漂浮的药香似乎也更加浓郁了。
臻多宝的脸更红了,几乎要滴出血来,连纤细的脖颈和耳根都染上了绯色。她眼神慌乱地躲闪着,不敢看赵泓,目光无处安放,最终只能死死地盯着床榻内侧的雕花围板,呼吸都变得急促了几分。
“陛下,这……这于礼不合……奴婢……奴婢自己……”她声如蚊蚋,细弱得几乎听不清,手下意识地更加揪紧了衣襟,指节泛白。
“此刻还讲什么虚礼。”赵泓的声音放得极柔,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坚定,他重新在榻边坐下,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她,“你为救驾身受重伤,朕岂能因拘泥俗礼而容你有半分闪失?若是留下病根,朕心何安?”他顿了顿,语气放缓,如同安抚受惊的幼兽,“听话。”
他的语气里有一种奇异的、令人安心的魔力,仿佛带着绝对的权威和不容置疑的关怀,让臻多宝紧绷如弦的身体稍稍放松了些许。她死死咬着失了血色的下唇,贝齿陷入软肉之中,挣扎了片刻,终是极轻极轻地点了点头,紧紧地闭上了眼,仿佛认命般,长而密的睫毛因极度的紧张与羞窘而不住轻颤,如同风中无处可依的蝶翼。
赵泓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泛起的那一丝异样波澜,伸出手,指尖微带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小心翼翼地解开她腰间那根已经有些松垮的丝绦系带。然后,他极轻极缓地,将她身上那件早已被血污、尘灰和药汁染得看不出原色的外衫,以及内里柔软细白的中衣,一层层、小心翼翼地褪至腰际。
衣衫滑落的瞬间,赵泓的呼吸骤然停滞,瞳孔微微收缩。
映入眼帘的景象,令他心胆俱震,一股冰冷的怒意与尖锐的心疼猛地攫住了他的心脏,几乎让他无法呼吸。
莹润如羊脂白玉的背脊,本应是造物主最完美的恩赐,此刻却布满了青紫交错、狰狞可怖的淤痕,深深浅浅,浓淡不一,如同暴风雪肆虐后狼藉的雪原,又如同被无情践踏过的娇嫩花瓣。昨夜灯轮倒塌时飞溅的木石撞击之处,已然肿起老高,皮下淤血浓得发黑发紫,在周围雪肤映衬下,愈发显得惨烈。
而在这片触目惊心的新伤之下,竟还交错盘桓着数道淡白色的旧疤!那些旧疤形状不一,深浅各异,有些细长而规整,像是利刃划过所致;有些则粗糙扭曲,似是粗糙的鞭痕或荆棘刮扯留下的印记;还有些是圆形或条状的淡色凹陷,看上去像是钝器反复击打后留下的永久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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