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着那张皮质地图的指引,三人沿着一条被冰雪半掩的、几乎看不出是路的狭窄山谷向下跋涉。
越往下走,气温竟然诡异地回升了一些,刺骨的寒风也被两侧高耸的山崖挡住了大半。
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淡淡的、类似臭鸡蛋的硫磺味儿,并不好闻,却带来了久违的暖意。
拐过一个急弯,眼前的景象让疲惫不堪的三人同时愣住了。
山谷深处,竟然藏着一个小镇!
不是想象中破败的荒村,而是一个看起来颇具规模、甚至带着点与世隔绝的桃源气息的地方。
木质结构的房屋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山坡上,许多屋顶的烟囱都飘着袅袅炊烟。
最奇特的是,小镇中央以及周边,有好几处地方蒸腾着白色的热气,空气中那股硫磺味就是从那里来的——
是温泉!甚至能看到一些露天的温泉池子,氤氲的水汽给这冰天雪地带来了一片不合时宜的温暖区域。
“居然……有这种地方?”顾夜宸有些难以置信,他强忍着咳嗽,仔细观察。
小镇看起来平静祥和,甚至有孩童在温泉池边嬉戏的笑声隐约传来。
这与他预想中的、可能与那红色丝线印记相关的险地截然不同。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但也有一丝绝处逢生的希望。有人的地方,就意味着可能有药品,有食物,有休整的机会。
三人整理了一下狼狈的仪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像逃难的,这才小心翼翼地踏入小镇的范围。
刚一进去,就感受到了与外界雪山截然不同的氛围。温暖,湿润,甚至……有点过于“热情”了。
路过的居民,无论男女老少,看到他们这三个陌生面孔,都投来好奇而友善的目光,甚至有人主动打招呼。
“哟,生面孔啊!从外面来的?不容易不容易!”
“这天寒地冻的,快找个地方暖和暖和!”
“需要帮忙吗?看你们脸色不太好。”
一位提着菜篮的大婶更是热情地指路:“往前直走,拐角那家‘暖汤客栈’,老板娘人实在,价钱也公道!”
这种扑面而来的善意,在经历了连番追杀和雪线挣扎后,显得格外珍贵,却也……隐隐透着一丝不真实感。太和谐了,和谐得像一幅精心绘制的画。
他们按照指引,找到了那家“暖汤客栈”。客栈也是木结构,门口挂着暖色的灯笼,推开厚重的木门,一股混合着木头清香和食物热气的温暖气息扑面而来,让人瞬间放松了紧绷的神经。
老板娘是个四十多岁、面容和善、身材微胖的妇人,看到他们,立刻笑着迎上来:“几位客人,住店吗?看你们这风尘仆仆的,快进来暖暖!”
顾夜宸上前交涉,以登山遇险、同伴受伤需要休整为由,要了两间房。
老板娘爽快地答应了,眼神在顾夜宸略显苍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关切地说:“哎呀,这位小哥脸色是不太好,我们镇上有老中医,要不要请来看看?”
一切都顺利得不可思议。
然而,就在林晚跟着老板娘上楼看房间时,一直安静跟在她身边的苏棠,突然用力拉了拉她的衣角。
林晚低头,看到苏棠仰着小脸,眉头紧锁,灵体微微波动,传递来一丝清晰的、带着困惑和不安的意念:
“晚晚姐……这个镇子……好奇怪。”
林晚心中一动,面上不动声色,用眼神示意苏棠继续说。
“这里的人……”苏棠的声音细若蚊蝇,只有林晚能“听”见,“他们的‘颜色’……好多都是粉红色的,连在一起……”
粉红色?在苏棠的感知里,这通常代表着爱意、亲密的情感。
“但是,”苏棠的小脸皱得更紧了,“那种粉红色……感觉不对劲。太……太一样了,像是用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甜甜的,但是……硬邦邦的,一点都不柔软。而且,好多人的粉红色都跟另一个人连在一起,缠得紧紧的,好像……好像分不开了一样。”
不自然的、相互缠绕的、甜蜜却僵硬的粉红色灵魂?
林晚立刻想起了山谷外那具冻尸手腕上的红色丝线印记。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走在前面的老板娘。从背后看,老板娘步履轻快,哼着小调,似乎心情极好。
但林晚集中精神,隐约能感觉到老板娘身上散发出的情绪波动——
一种过于饱满、近乎亢奋的“幸福”感,就像……就像一直处于热恋顶峰的状态,但这状态似乎缺少了正常情感应有的起伏和层次。
安排好房间,下楼和顾夜宸汇合。顾夜宸低声说:“打听了一下,镇子东头有个小诊所,待会儿我去看看,弄点药。”
三人在客栈一楼角落找了张桌子坐下,点了些热汤面。趁着等食物的功夫,顾夜宸状似随意地和旁边一桌正在喝茶闲聊的本地老人搭话。
“老人家,咱们这小镇真是个好地方啊,暖和,大家也和气。”顾夜宸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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