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夜宸没再多说什么，拿着林晚的手机和自己的终端，转身回了隔壁他的房间，只留下一句：“等我一下。”
门轻轻合上，留下林晚一个人站在房间中央，窗外是乌临镇灰蒙蒙的清晨，空气里还残留着昨夜河水的湿气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像是陈旧木头腐烂的微甜气息，并不好闻。
她走到窗边，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雕花木窗。楼下狭窄的青石板路上，已经有早起的游客在拍照，举着自拍杆，脸上带着初来乍到的兴奋。
几个本地老人坐在河边的石凳上，慢悠悠地喝着茶，眼神浑浊地望向水面，对周遭的喧嚣似乎毫无所觉。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正常，正常得让她觉得早上那场诡异的网络风暴像是个荒诞的梦。
但手机相册里那张截图，像一根冰冷的刺，扎在心头。
约莫过了二十多分钟，顾夜宸回来了，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比刚才更沉。
“怎么样？”林晚问。
“IP是动态跳转的，像泥鳅。”顾夜宸把手机还给她，语气平静，但语速比平时稍快，“最开始出现在镇东头一家民宿的公共网络，下一秒就跳到了西边的一个小餐馆，然后是南街的咖啡馆……最后，信号消失的位置，定位在镇子北面，一个早就废弃不用的、红色的老式公共电话亭。”
公共电话亭？
林晚愣了一下。这年头，除了怀旧电影里，谁还用那玩意儿？尤其是在乌临镇这种网络信号都时好时坏的地方。
“会不会是定位错了？或者对方用了什么高级的伪装技术？”林晚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顾夜宸摇头：“技术层面看，路径很清晰，没有刻意伪装到天衣无缝，反而像是……故意留下痕迹。但终点是那个电话亭，我查过了，那条街几年前改造，电话线早就掐断了，亭子就是个摆设，里面连听筒都没了。”
一个无法使用的废弃电话亭，成了网络恶意帖子的最终“发源地”？这听起来比闹鬼还离谱。
房间里一时沉默下来。窗外游客的喧闹声隐隐传来，更衬得屋内的安静有些压抑。
林晚看着顾夜宸紧蹙的眉头，心里那股无名火混着寒意又冒了出来。
这种藏在暗处、用这种下作手段泼脏水的方式，让她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比直面一个张牙舞爪的鬼物更让人憋闷。
她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情绪，同时习惯性地运转起【精力汲取】。
这里不是城市，没有那么多弥漫的焦虑和压力可供吸收，她只是想借助这个过程让自己冷静下来。
然而，就在她精神力微微外放的瞬间——
一种前所未有的“触感”传来了。
不是以往感知到的那些模糊的情绪能量，而是某种……更具体，更“粘稠”的东西。
仿佛空气中漂浮着无数看不见的、细小的尘埃，这些“尘埃”带着一种酸腐、刺鼻的“味道”，像是变质的水果混合了电子元件烧焦的糊味，直接作用于她的精神感知。
它们无序地飘荡着，碰撞着，其中一部分，正源源不断地从楼下那些举着手机的游客方向，从更远处的古镇角落，汇聚过来，萦绕在她和顾夜宸周围，尤其是她身边更浓一些。
她甚至能“听”到这些“尘埃”里包裹着的碎片化的信息——“黑衣女”、“不是好人”、“失踪”、“网中仙”……
是那些恶意评论！是正在生成、传播、发酵的流言蜚语本身！
它们不再仅仅是屏幕上的文字，而是变成了一种可以被感知的、污秽的“数据流”，弥漫在空气里，像一种无形的污染。
林晚猛地收回精神力，那种诡异的“味道”和“触感”才骤然消失。她脸色有些发白，胃里一阵翻涌。
“怎么了？”顾夜宸察觉到她的异样。
“我好像……‘感觉’到那些骂人的话了。”林晚声音有点干涩，把她刚才感知到的形容了一下，“像……像变质的信息垃圾，飘得到处都是。”
顾夜宸眼神一凝：“你能感知到具象化的数据流？而且是特定指向性的负面信息……”
他迅速操作终端，“空气中的电磁波和网络数据包确实存在异常扰动，尤其是在这个房间周围，但常规设备无法解析其具体内容。你的能力，似乎能直接捕捉到其中承载的‘恶意’本质。”
这发现让两人都有些心惊。如果流言能以这种形式被感知，那它是否也能以某种形式被……操控？甚至……攻击？
就在这时，一直安安静静待在林晚身边阴影里的苏棠，忽然轻轻“咦”了一声，显露出淡淡的灵体形态。
她歪着头，纯净的大眼睛里充满了困惑和一丝畏惧，小手指向林晚手机上那张截图里的几个恶意评论ID。
“晚晚姐，”苏棠的声音细弱，带着不确定，“这些……这些说话好难听的名字……它们的样子，好奇怪。”
林晚和顾夜宸同时看向她。
“怎么奇怪？”林晚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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