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抖了抖耳朵，将爪子按在洛巧曦手上，仰头看着她，轻轻拍了拍。
洛巧曦知道伊朵困了，饿了，不高兴了的所有反应，她就像是伊朵的动作翻译大师，总是能读懂伊朵的意思。
但这一次，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举动。
她白天逼自己不去细想，其实在梦中有过这样的想象。
身体的反应快过大脑，她手拍打在车厢上，对着外面脱口而出，“停车，停车！”
突然的命令，马车一顿一顿地慢下来。
洛巧曦的手攥住了车帘，露出一角，是完全不熟悉的地界，和路边丛生的杂草。
她躬身往外的动作顿住了。
伊朵在她捧过来的双手上蹭了蹭，此时，帘外的老车夫也开口问道，“小姐需要什么？还有二里路才会有歇息的店家哟。”
此处驻留的行人少，连茶铺都不曾有一个。
何况，就算有也无济于事。
或许在出声之前，她就该想明白这一点的。
只是她还没办法接受……这样无能为力的感觉。
雇来的车夫侧耳静待半晌，才听见女孩带了点鼻音的声音，“没事，继续走吧。”
洛巧曦不想哭的，因为她有好多话要说，这是她的第一想法——要好好告别。
无数情绪都应该比这件事慢一步，但悲伤还是追上了她，哽咽涌出了喉间。
伊朵直起身子，手垂在胸前，毛绒绒的爪子抬起来，轻轻印在她颊边。
是凉的，洛巧曦抬眼看她，晶莹的泪珠滑下，沾湿了她的毛，是热的。
伊朵有心想擦去她脸上的泪水，但身体像被抽去了所有力气，她连站都站不住，直接软倒下来。
她不觉得痛，只觉得好累，呼吸都像负担似的，眼睛眨动的频率越来越高。
洛巧曦抚摸着她的身子，不知道是伊朵在颤还是她的手在抖。
她知道依依在强撑，但这样的抵抗只会增加它的痛苦。
她把头埋进兔子的毛里，感受着她的体温和心跳，“依依，累了就睡吧……”
她的声音因为突然涌出的泪意截断，但她深吸一口气又说了下去。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一直陪着你的。”
说完，她直起身，看着伊朵红宝石一样纯澈的眼睛。
毛茸茸的身体渐渐没了律动，洛巧曦缓慢又细致地顺着她的毛。
很久都没有说话。
伊朵这边睁开眼，就看见一张一看就医术高超的严肃脸，和他身后焦急探头的周青学，一转眼，就是在床尾抹眼泪的青乐。
“醒了！大夫……”周青学原本很是担心，但看见伊朵睁眼，浅浅松了一口气，但还是询问地看向大夫。
大夫抬手摸了摸白色的长须，皱纹遍布的脸仿佛一直都皱着眉，但说出来的话却很让人安心，“无事，令千金只是肠胃不适引起的发热，既然喝药退了热，还醒了，就没有什么大碍了。”
“多谢大夫！青乐，去找管家拿诊金，送大夫出去。”
“是！”青乐高高兴兴地去了。
周青学这才走上前来，后知后觉女儿有些太沉默了。
他看着女儿那依旧干净的眼睛，但她的神情却沉稳很多。
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出现在他的脑海。
“爹。”伊朵开口，声音还有些沙哑。
周青学一个朝堂上舌战群儒，稳重如山的丞相，当即就红了眼眶。
“囡囡，你……好了？”
伊朵为了安他的心，特意多说了一些，“挺好的，我觉得我现在清醒，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
她笑了，周青学却哭了。
伊朵：“！！！”
另一边，洛巧曦早在出发前，就做了最坏的打算，所以平复下来后，一切都进行得有条不紊。
她坐在客栈房间里，手里抱着一个精致的小罐子，里面装着依依的骨灰，她的指腹在冰冷罐上滑过。
车夫虽然没养过什么动物，但心想小姑娘遇到这种事肯定会很难过，没想到才用过饭，就又面无异色地要启程。
看出他的惊讶，洛巧曦柔声问道，“你想休息吗？那也可以的。”
“不不不，我赶车那么多年，没那么容易累，只是小姐……你不需要休息一下吗？”
洛巧曦看他小心翼翼怕触及她伤心事的模样，心里一暖，笑容大了一些，“我很好，多谢关心。”
还不是休息的时候，那个幕后之人对她了如指掌，甚至有更早一世的记忆，为了跳出那个人的掌控，她要稍稍改变自己的思考方式。
如果换成曾经的她，是不会这么早，准备这么少就上京的。
她走在自己的意料之外，但却格外踏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乱世中那么多年她都熬过来了，如今依依为她争了这么好的一个开始，她一定不会辜负。
伊朵的话术是，自己有曾经的记忆，只是原先不活泛的脑子变好了，所以会和以往作风有些相似。
别人信不信的不知道，青乐深以为然。
“青～乐～”伊朵晃着她的胳膊，“你就给我买些话本子呗，我真的很想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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