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委员的声音都在发抖。
他想说“你这是在威胁联盟”。
但看着秦封那双毫无情绪波动的眼睛，他硬生生将后半句话吞了回去。
他毫不怀疑，这个男人说得出就做得到。
黎念的脸上也第一次出现了无法完全掩饰的惊愕。
她知道秦封会保护时衍。
但她没想到，他会用这种押上自己全部职业生涯的方式。
她看着那个挡在时衍身前如同一座山般坚固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
是欣赏，是无奈，也有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羡慕。
这个男人永远都这么纯粹，也永远都这么不计后果。
办公室里陷入了一场令人窒息的僵持。
打破僵局的是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
黎念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眼神微动。
她对众人做了一个失陪的手势，走到角落接起电话。
“喂，董事长……是的，朱委员正在我办公室……嗯，我知道了……好的，我明白了。”
简短的几句通话后，她挂断了电话。
当她重新走回来时，脸上已经恢复了那副无懈可击的，属于商界女强人的冷静与从容。
她走到朱委员面前，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微笑，但语气却不再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朱委员，刚刚我们董事长打来电话。”
她顿了顿，声音清晰而有力。
“他让我转告您三件事。”
“第一，”她伸出一根手指，“关于Echo选手的操作方式，TG俱乐部法务部一致认为，它完全符合联盟现有章程，不存在任何违规行为。
我们支持选手的技术创新，并会为他提供一切必要的法律支持。”
“第二，”她伸出第二根手指，目光扫过秦封，“关于Kaiser选手的个人意愿，俱乐部予以百分之百的尊重。
他的合同中有明确的个人状态优先条款。
如果他认为外部环境不适合继续比赛，他有权选择休赛，俱乐部将无条件支持。”
朱委员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第三，”黎念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她看着朱委员，缓缓说出了那句真正的致命一击。
“董事长还说，秦氏集团下个季度的全球品牌推广计划，原本是打算和LPL官方进行深度战略合作的。
预算嘛……不多，也就九位数。”
她顿了顿，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但现在看来，我们可能需要重新评估一下，合作伙伴的专业性和对公平竞技精神的理解了。”
资本的獠牙，在这一刻终于露出了它最狰狞，也最真实的面目。
朱委员的身体微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他看着眼前这个笑意盈盈却字字诛心的女人。
再看看她身后那个沉默如山，随时准备引爆一切的秦封。
他知道自己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他今天代表的不是什么规则。
他只是一颗被推到前台，用来试探TG底线的微不足道的棋子。
而现在，这颗棋子被对方用最不讲道理的方式，直接从棋盘上碾得粉碎。
良久。
“呵呵……呵呵……”
朱委员发出一阵干涩的笑声，他重新坐回沙发上，端起那杯早已凉透的茶喝了一口，试图掩饰自己的狼狈。
“黎经理，Kaiser，你们误会了。”
他的声音已经不复之前的强硬。
“委员会的意思，也只是想了解一下情况，绝对没有要处罚选手的意思。
技术创新嘛，我们联盟一向是鼓励的，鼓励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擦了擦额头渗出的细汗。
“既然TG俱乐部已经有了明确的态度，那我们委员会，也一定会尊重俱乐部的意见。
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他站起身，脸上重新堆起了那副虚伪的笑容。
“我那边还有个会，就不多打扰了。
各位，再见，再见。”
说完，他便像要逃离什么一样，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了办公室。
一场由联盟官方发起的气势汹汹的审判，就在资本与强权的联合绞杀下，以一种近乎滑稽的方式草草收场。
办公室里重归寂静。
黎念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像是打完了一场比S赛决赛还累的仗。
她走到秦封面前，脸上露出一抹无奈的苦笑。
“你这家伙……每次都只会用这种最笨的办法。”
秦封没有理会她，只是转过身，重新看向那个一直被他护在身后的少年。
他眼中的风暴已经平息，只剩下一种如释重负的后怕。
时衍也正看着他。
那双一向平静的眼睛里，第一次浮现出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
他曾设想过一百种破局的方法。
用舆论，用规则，用更深层次的利益博弈。
却唯独没有想过，会有人用这种最原始最笨拙，也最直接的方式挡在他的身前，为他扛下所有。
“你……”时衍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
“闭嘴。”
秦封却直接打断了他，语气依旧是那么蛮横。
“回宿舍。”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
“今晚的训练，取消。”
“你该睡觉了。”
......
TG基地，宿舍区。
时衍的房间里一片寂静。
他没有听秦封的话去睡觉，只是坐在书桌前，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中重演刚才在办公室里发生的一切。
秦封挡在他身前的背影，黎念滴水不漏的商业博弈，朱委员从威胁到狼狈逃离的全过程。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知到，这个世界在游戏之外，存在着另一套残酷而真实的运转法则。
权力，资本，人心。这些无法被数据量化的东西，却比任何精密的战术更能决定结果。
他曾以为自己足够强大，可以凭借对游戏的理解去颠覆格局。
但现实却让他明白，在绝对的权力面前，他所谓的天才，是如此脆弱。
如果今天没有秦封，没有TG俱乐部董事长的那个电话，他的职业生涯，或许在刚刚起步的瞬间，就已经被终结了。
一种久违的无力感，像冰冷的海水，缓慢地没过他的心脏。
“咚咚。”
房门被轻轻敲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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