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善快要窒息时,铃铛突然响了。
“叮——”
一声。
水面剧烈翻腾,那些抓着善的手突然松开,水里的人影开始往上浮,一个个漂向岸边,脖子上都缠着红绸,手里攥着铃铛。
“叮——”
第二声。
阿秀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蓝布衫像被水泡化的纸,一点点散在水里。她看着善,黑洞洞的眼眶里淌出清水,顺着脸颊滴在铃铛上。
“他不会回来了。”她轻轻说,声音像风穿过铃铛,“我知道的。”
“叮——”
第三声。
所有的铃铛一起响了,声音清亮得像晴天的阳光,震得水面炸开无数水花。红绸子突然断了,铃铛掉进水里,沉向深处,带着那些人影一起,慢慢消失在黑暗里。
善被一股力量推上岸,趴在地上咳嗽,嘴里全是泥腥味。指头上的死结不见了,只留下个浅浅的红印,像个小小的铃铛。
雨停了。
溪边空荡荡的,只有水还在轻轻晃,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后来,村里再没人失踪。只是每逢暴雨夜,有人会听见溪边传来三声铃铛响,响完之后,就有清水顺着河床往山下流,流到很远的地方,像有人在赶路。
而善指头上的红印,阴雨天时还是会发烫。但善知道,那不是疼,是阿秀在说:
“不等啦。”
红印在指头上焐了三年,像块长在肉里的朱砂。善去了镇上读高中,离村子远了,可每逢阴雨天,那点烫意还是准时来,像阿秀隔着山水在叫善。
暑假回去时,村里在修桥,要把溪边那座老石桥拆了重盖。挖地基时,推土机从泥里卷出个锈铁盒,打开一看,里面装着半串银铃铛,红绸子烂成了灰,铃舌上的“秀”字被水泡得发涨,却还能看清。
领工的是王木匠,他拿起铃铛时手突然抖了——里面有个铃铛的铃口缺了块,和当年他儿子嘴里叼着的那个对上了。
“别碰。”善跑过去按住铁盒,指头上的红印突然烫得钻心,“会出事的。”
王木匠没听,他把铃铛倒在手心,翻来覆去地看,眼眶红得像出血:“我儿嘴里的……就是这个……”
话音刚落,天边突然滚过一声雷,明明是大晴天,溪边却下起了瓢泼大雨,雨珠砸在地上,溅起的水花里都裹着细沙,像有人在哭。
工人们慌忙躲进帐篷,善却被一股力气钉在原地。铁盒里的铃铛自己跳出来,在空中排成一串,红绸子不知从哪冒出来,缠上铃铛,在雨里晃出细碎的响。
阿秀站在溪对岸,蓝布衫比当年鲜亮了些,脖子上的勒痕淡得几乎看不见。她手里拿着另一半铃铛,红绸子在两岸间搭成道桥,轻轻晃。
“凑齐了。”她冲善笑,这次眼睛里有了光,像溪水里的碎银,“可以响三声了。”
王木匠突然疯了似的往溪里冲,嘴里喊着儿子的名字。可他刚踩进水里,就被什么东西拽了下去,水面只冒了两个泡,就恢复了平静,只有半只鞋漂上来,鞋口缠着半截红绸。
“他要找儿子。”阿秀的声音很轻,“就像我找我爹,你们找他们。”
空中的铃铛开始响,一声比一声急,红绸子突然收紧,把善往溪对岸拉。善看见水里浮起好多张脸,王木匠的,李婶的,还有些善不认识的,他们都对着善笑,手里的铃铛跟着响,汇成一片脆响。
“第三声要有人听。”阿秀伸出手,她的手心也有个红印,和善的一模一样,“你听了,他们就能走了。”
指头上的红印烫得像要烧起来,善被迫张开嘴,声音自己跑出来:“我听。”
“叮——”
第一声,水里的人影往上飘了飘,红绸子变得更亮。
“叮——”
第二声,王木匠的脸对着善,嘴角动了动,像在说谢谢。
“叮——”
第三声落时,所有的铃铛突然碎了,银片混在雨里往下落,像场星星雨。阿秀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她手里的红绸子松开,顺着溪水往下漂,带着那些人影一起,慢慢消失在下游的雾气里。
雨停了。
地基上的铁盒空了,只有些银渣混在泥里。王木匠的鞋还漂在溪里,被太阳晒得发白。
善低头看手指,红印不见了,只留下块浅浅的白痕,像被水浸过的纸。
后来桥修好了,通车那天,有人说听见溪里传来铃铛声,响了三声,清得像山泉水。
善再也没见过阿秀,可每次路过那座桥,总觉得风里有红绸子的味道,带着点银铃的腥气。
或许,有些等待不需要结果,响过三声,说过再见,就能安心走了。
就像阿秀,就像那些等不到的人。
桥修好后的第三个秋天,善回村帮奶奶收玉米。傍晚路过溪边时,看见个穿蓝布衫的小姑娘蹲在老地方,手里捏着个银铃铛,红绸子在风里飘得轻快。
她听见脚步声回头,眼睛亮得像溪水里的光,不是阿秀那种黑洞洞的模样。“哥哥,你见过这个吗?”她举起铃铛,铃舌上的“秀”字被磨得浅了,却还能辨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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