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触感,甚至没有时间和空间的概念。
李子豪的意识在一片绝对的虚无中漂浮,仿佛一粒尘埃,迷失在永恒的混沌里。他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感觉不到疼痛,也感觉不到任何情绪,只有一种彻底的、令人疯狂的“空”。
这就是死亡吗?还是比死亡更彻底的湮灭?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千年,一点微弱的、熟悉的温热感,如同黑夜中的第一颗星辰,在他那近乎凝固的意识深处悄然亮起。
是那本笔记本。
它没有消失,而是以一种超越物质形态的方式,与他的灵魂产生着微弱的联系。这股联系,成了他在无尽虚无中唯一的锚点,将他即将消散的自我意识,一点点地拉回。
紧接着,另一种感觉传来——冰冷、滑腻、带着微弱搏动的触感。是那血肉空间的残留感知?不,更像是……某种更本源的东西。
渐渐地,更多的感知如同潮水般涌回。
他感觉到了沉重的、几乎无法呼吸的压力,仿佛置身于万米深海。他感觉到了刺骨的冰冷,以及一种无处不在的、试图侵蚀他意识的混乱低语。他也感觉到了……另一只紧紧抓着他的、冰冷而颤抖的手。
是秦侠!
她还活着!或者说,他们的意识还以某种形式存在着!
李子豪拼命地集中精神,试图通过那只手传递过去一丝力量,一丝“我还存在”的讯号。他感觉到对方的手微微动了一下,回以同样微弱的回应。
两人就在这绝对的黑暗和死寂中,凭借着最原始的触感和那本神秘的笔记本作为桥梁,艰难地维系着彼此的存在,对抗着周围那试图同化一切的虚无。
又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他们顽强的意志起了作用,或许是笔记本中蕴含的力量在持续发挥作用,一丝极其微弱的光亮,如同针尖般大小,在前方的“虚无”中悄然出现。
那光亮并非稳定的光源,而是不断扭曲、变幻,仿佛隔着一层波动的水幕在看东西。但它的出现,无疑给绝望中的两人带来了巨大的希望!
他们不约而同地,用尽全部的精神力量,向着那点微光“游”去。
每靠近一分,周围的压力就增大一分,那混乱的低语也变得更加清晰和具有侵蚀性。仿佛有无数个声音在耳边嘶吼、哭泣、诱惑,试图让他们放弃,让他们沉沦。
李子豪紧守着脑海中胡三爷、刘金柱、以及那些为守护封印而牺牲的人们的面孔,紧守着那份“必须活下去、必须阻止灾难”的执念。他感觉到秦侠的手也握得前所未有的紧,指甲几乎要掐入他的肉中,显然也在承受着巨大的精神冲击。
终于,他们“触碰”到了那点微光。
仿佛穿过了一层冰冷粘稠的膜,眼前的景象骤然变幻!
光明刺得他们暂时睁不开眼,但久违的空气涌入肺部的感觉,让他们知道自己回到了“现实”世界。
他们重重地摔落在坚硬的地面上,浑身剧痛,但更多的是劫后余生的虚脱。
李子豪艰难地睁开眼,适应着光线。他们似乎在一个巨大的、天然形成的溶洞之中。洞顶有发光的钟乳石提供照明,光线幽暗,但足以视物。空气潮湿阴冷,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矿物质和……某种熟悉的、淡淡的甜腥气息?
他猛地坐起身,看向旁边的秦侠。她也同样狼狈,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神依旧锐利,正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我们……没死?”李子豪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
“看来那个旋涡……是一个不稳定的空间通道。”秦侠喘息着分析,她的目光落在李子豪怀中——那本笔记本竟然完好无损地出现在那里,只是封面上的貔貅图案变得极其黯淡,仿佛耗尽了所有力量。“是它保护了我们,并将我们传送到了这里。”
这里又是哪里?
两人互相搀扶着站起来,观察环境。这个溶洞非常巨大,远处隐约传来地下河流动的轰鸣声。洞壁布满了各种奇特的、如同血管经络般的天然纹路,颜色暗红,与他们之前看到的血肉矿脉有几分相似,但更加“天然”,没有那么强的活性和恶异。
然而,那股淡淡的甜腥气,却提醒着他们,这里绝非安全之地。
“看那里。”秦侠忽然指向溶洞的一个角落。
那里,散落着一些东西——几个锈蚀严重的氧气瓶、一些破烂的防水布、甚至还有半截刻着模糊编号的……钻探设备零件!
这些东西的样式,明显不属于古代,更像是几十年前的工业产物!
“这是……当年矿务公司的设备?”李子豪心中一动,“难道我们被传送到了当年废弃矿坑的更深层?靠近山库核心区域的某个边缘地带?”
这个推测很有可能。当年的矿坑很可能挖到了山库外围,甚至可能间接导致了封印的松动。
就在这时,一阵微弱而奇异的声响,从溶洞深处传来。
那声音……像是某种沉重的、金属摩擦的声音,其间还夹杂着断断续续的、仿佛漏气般的嘶嘶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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