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寒衣端着茶杯的手,几不可察地顿在了半空。她眼帘低垂,浓密卷翘的睫毛如同蝶翼,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完美地遮掩住了她眸中瞬间翻涌过的复杂波澜——有不易察觉的紧张,有对过往分离的隐痛,或许,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深究的、微弱的期待。她依旧没有看赵玉真,仿佛这个问题只关乎他个人,与己无关。但那微微收紧、指节泛白的指尖,却将她并非真正无动于衷的内心,暴露无遗。
赵玉真感受到了身旁那一瞬间几乎凝滞的气息。他低头,目光深深地凝视着怀中女儿恬静无邪的睡颜,那均匀的呼吸,柔软的触感,仿佛是世界上最具安抚力量的良药。他抬起头,目光先是坦然地迎上百里东君那仿佛能洞穿人心的深邃眼眸,又与司空长风那带着询问与真诚的目光相接。最后,他的视线,如同被无形的磁石吸引,缓缓地、郑重地,落在了身旁李寒衣那清冷绝俗、却在此刻显得有几分单薄易碎的侧影上。
他的眼神,不再是青城山巅那位餐霞饮露、超然物外的道剑仙,也不再是昨日那御气千里、煞气盈天的复仇杀神。而是历经了极致恐慌、生死考验与内心激烈挣扎后,沉淀下所有纷杂情绪,最终归于一种无比清晰、无比坚定、甚至带着某种殉道者般虔诚的平静。
他没有立刻回答百里东君的问题,而是用一种低沉而清晰、仿佛每个字都经过千锤百炼的语调,缓缓开口:
“百里城主,司空兄,”他的声音在安静的阁内回荡,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经此一夜,目睹生死,亲历别离,玉真…心中许多过往纠缠不清、如坠云雾的困惑,此刻已然拨云见日,豁然开朗。”
他微微停顿,似乎在回味,也像是在做最后的确认,目光再次温柔地拂过李念熟睡的小脸,然后,那目光如同最温暖的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泻在李寒衣身上。
“青城山,”他继续道,语气中带着深深的敬重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怅然,“是养育我、成就我的根,是师父临终托付的责任,明渊师叔与山中诸位长老、弟子,待我恩重如山,此情此义,玉真永世不忘,必当以另一种方式回报。”他的话语坦诚而真挚,“但于我而言,那里更像是一种传承的使命,一条自出生起便被规划好的、通往既定终点的道路。清修,悟道,守护山门…这一切,固然重要,却仿佛…总隔着一层看不见的纱。”
他的声音在这里,陡然注入了前所未有的温度与力量,那是一种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决绝:“而这里,”他的目光牢牢锁住李寒衣,仿佛世间只剩下她一人,“雪月城,有我曾失而复得的妻,有我血脉相连、愿以性命守护的女。她们,才是我赵玉真漂泊半生,踏遍千山万水,最终寻得的、灵魂真正的‘归处’。山门的责任与使命,或许可以暂时分离,托付于可信之人;但心之所系,魂之所牵,若强行割舍,便是自欺欺人,道心蒙尘,纵使修为通天,与一具迷失方向、徒具其表的行尸走肉,又有何异?!”
最后一句,他几乎是带着一种质问般的力度,既是在问百里东君与司空长风,更是在叩问自己的内心,也为自己的选择,落下最沉重的注脚。
他抬起头,目光重新变得平静而坚定,看向百里东君和司空长风,语气郑重如同立誓:“因此,青城山掌教之位,我会尽快修书,与明渊师叔及山中诸位德高望重的长老坦诚商议,择一位德才兼备、心系宗门、能担此重任的贤能之士接任,确保青城山道统绵延,香火鼎盛。但我赵玉真本人,”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恳请二位城主允准,自此,长留于雪月城。非为客卿,不受拘束;非为附庸,保持超然。只愿为此城一执剑人,与寒衣并肩,共守此方天地,守护城中每一盏值得守护的灯火,每一张值得守护的笑脸。这,亦是我赵玉真,挣脱桎梏,为自己选择的,新的‘道’!”
这番话,如同九天惊雷,悍然炸响在百里东君与司空长风的心湖深处!他们知道赵玉真对李寒衣情深义重,却也万万没有想到,这份情意,竟能深厚到让他做出如此石破天惊、近乎“离经叛道”的抉择!这等同于主动放弃了他经营多年、已然屹立于天下巅峰的权力与地位!这份为了心中所爱,不惜与过往割裂的魄力与决心,已非简单的“情深”二字可以形容,这是一种超越了世俗名利、直指本心的“殉道”!
司空长风虎目圆睁,眼中瞬间爆发出难以抑制的震惊与敬佩之色。他本就是性情豪迈、重情重义之人,此刻只觉得胸中热血翻涌,猛地一拍大腿(又顾忌到睡着的李念,力道生生收住),压低声音,激动道:“赵兄!何至于此!又何其壮哉!雪月城能得道剑仙如此倾心相待,是我司空长风之幸,是雪月城上下之福!从今往后,这雪月城便是你赵玉真的家!谁敢说半个‘不’字,先问过我手中银枪!”他的承诺,带着江湖男儿特有的滚烫与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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