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我妈从不说谎
雨还在下,不是昨夜那场倾盆暴雨,而是细密得几乎看不见的冷雾,黏在皮肤上,像谁无声的呼吸——寒意渗进袖口,指尖泛起微麻。
沈夜站在断墙前,风从废墟之间穿过,带着焦木和湿土的气息,混着铁锈与陈年灰烬的微苦,在舌根悄然泛起。
墙上那幅用血画出的背影正在雨水里缓缓晕开,轮廓模糊,却更显狰狞——像是一个不肯消散的执念,在现实与虚妄之间挣扎着站稳脚跟。
他低头看着手中那封信。
泛黄的纸页,边缘微微卷曲,像是被水泡过又晾干,指腹摩挲时发出沙沙的微响,如同枯叶碾碎。
字迹是母亲的,一笔一划都刻在他童年最深的记忆里:“回来吧,井里暖和。”
他的手指猛地一颤。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那种久违的、几乎要遗忘的柔软感,顺着指尖爬上来,缠住心脏,轻轻一拧——像小时候她掌心的温度,隔着薄汗与绒布,熨帖而真实。
他还记得那个冬天,八岁,发高烧,意识模糊。
母亲坐在床边,一遍遍摸他的额头,煮姜茶,哼着走调的童谣。
她说:“别怕,井底有地热,咱家的老井,冬暖夏凉。”
可那口井早就封了。
二十年前,井里浮出一具无名尸,腐烂得不成人形,村里说闹鬼,父亲亲手砌砖封死。
而现在,它开了。
全国三十七座城市,同时浮现发光石碑,碑文浮现新铭:“引灯者现,归途将启。”紧接着,十二个蒙面提灯人现身,手持命灯,沉默递出归家帖。
那些帖子没有文字,只有一缕熟悉的气息——祖母的檀香、父亲的烟味、恋人曾用的香水……
已有五名残响宿主踏入旧宅,再未归来。
他们的名字,已在残响共鸣网络中熄灭。
而他的信,不是递来的。
是渗出来的。
从自家店铺那堆瓦砾的门缝底下,一点点浮出来,像血从地底渗出,湿了半片焦土,留下暗红印痕,触之微黏。
他知道这是假的。
理智告诉他,这是一场精心编织的情感陷阱,针对的是所有残响宿主内心最脆弱的部分——归属感。
他们都是被世界排斥的人,是规则之外的异类,是活着却不再被承认的死人。
他们最缺的,从来不是力量,而是被需要的错觉。
可知道是假的,和心不动摇,是两回事。
他的手慢慢伸进口袋,摸到了那支微型录音笔。
这是他在镜屋事件中录下的唯一证据——那段反复播放的求救声:“我还活着……我还活着……”那是他自己被困在时间夹缝中的声音,真实到能撕裂灵魂。
他按下播放键。
电流轻响,声音刚起——
“我还活着……”
下一秒,那声音被轻轻覆盖。
是一段哼唱。
极轻,极柔,带着旧式江南小调的尾音上扬,是他母亲哄他入睡时的童谣。
月光光,照河塘。
录音笔的外壳瞬间结霜,冰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内部传来细微的爆裂声——咔嚓,如冻枝折断。
电路烧毁,红灯一闪即灭。
沈夜猛地合上盖子,指节发白。
呼吸停滞了一瞬。
这不是干扰。
是回应。
对方不仅能读取他的记忆,还能用他的情感反向侵蚀现实——你的痛越真,它的形就越清晰;你想见的人越近,它给的幻象就越暖。
他终于明白了。
千灯引魂,根本不是什么仪式。
是情感虹吸。
它不靠咒语,不靠阵法,它靠的是你心里那点舍不得、放不下、忘不了的东西。
你越挣扎,它吸得越狠;你越想回家,门就开得越宽。
而宿主们,不过是被抽干情绪后剩下的空壳,被拖进井底,成为支撑归途的养料。
沈夜闭上眼。
耳边仿佛又响起那首童谣,调子轻颤,尾音微抖,像旧磁带快到尽头时的叹息。
他看见八岁的自己站在枯井边,手里握着一把红伞,雨很大,母亲在井下喊他:“夜儿,下来,妈妈在这儿。”
那时他没下去。父亲拉住了他。
现在他知道,那不是幻觉。
那是第一次接触。
他本该死在那天,却被某种本能的抗拒救下——不甘心,不相信,不接受。
那股情绪,成了他后来所有残响的源头。
原来一切,早有伏笔。
他睁开眼,目光沉静如渊。
然后转身,一步一步,走向老城区第七街13号。
脚步不快,却无比坚定;鞋底碾过碎瓦,发出粗粝的刮擦声。
当他推开那扇本该不存在的门时,店内灯火通明。
桌椅整齐,剧本摊开在桌面,《死夜庄园》第四幕,正是他最后一次营业时用的本子,纸页边缘微卷,墨迹在灯光下泛着陈旧的青灰。
墙角那盆绿萝,枯死多年,此刻却抽出嫩芽,叶片上还挂着水珠,折射出细碎光斑,凉意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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