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度站在祁同伟办公室的落地窗前。
从吕州回来已经三天,那晚的每一个画面,田晓明轻蔑的笑容,马云波公事公办的嘴脸,还有掉在地上那个黑色的U盘,都在他脑子里反复回放,灼烧着他的神经。
“查不下去了。”程度的声音干涩沙哑,这是他走进办公室后,重复的第三遍。
专案组名义上还在,但已经成了一个笑话。
处处都是墙。想调取吕州市的银行流水,对方客气地告知,系统“恰好”在进行为期半个月的升级维护;
想找几个外围人员问话,不是举家出游就是突发疾病住院;就连“夜巴黎”那晚的所有监控录像,都因为一场离奇的“线路老化短路”,变成了一片空白。
一只无形的大手,将整个吕州捂得密不透风。
“那个U盘呢?”祁同伟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手指有节奏地轻轻叩击着桌面。
“技术科的同事反复分析过了……”程度艰难地组织着语言,“里面的账目……没有问题。每一笔都合法合规,干净得像刚出厂的白纸。”
这才是最诛心的地方。
对方不仅预判了你所有的动作,还提前给你准备了一份天衣无缝的“清白证明”,用行动告诉你:我把证据都给你了,你还是奈何不了我。
叩击桌面的声音停。
祁同伟终于抬起头,脸上依旧是那副温和得让人捉摸不透的表情。
他没有评价这次失败的行动,反而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关的问题。
“田国富那边,最近有什么动静?”
“省纪委最近在全省范围内严查干部生活作风问题。”程度立刻回答,
“第一个被内部通报批评的,是京州光明区的新任区长,丁义珍的继任者。据说,是因为一顿超标的商务宴请。”
祁同伟端起茶杯,杯沿恰到好处地遮住了他半张脸,只有一句评价从后面飘出来:“李书记该头疼了。”
光明区,李达康的地盘。
敲山震虎。田国富这只纪委的老虎,敲打的不是他祁同伟,而是京州的李达康。
侯亮平的案子,已经让纪委和秘书帮的矛盾彻底摆上了台面。
“程度。”祁同伟放下茶杯,忽然开口。
“厅长。”
“你去查一个人。”
“谁?”
“赵东来。”
程度的身体猛地绷紧了。
赵东来?
京州市公安局局长,李达康一手提拔起来的红人,几乎所有重大行动都由他带队执行。
查他?
“他向谁汇报,见了什么人,打了什么电话,通话时长是多久。”祁同伟的语气平淡无波,
“事无巨细,我都要知道。记住,动用你在厅外所有能动用的关系,不要通过厅里的任何渠道。”
程度的心脏重重沉了下去。
那晚的内鬼,厅长已经有答案了。
这个答案,比行动失败本身更让他感到寒冷。
他没有问为什么,也不敢问。
在祁同伟手下做事,最紧要的规矩就是执行。
“是。”他低声应道。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祁同伟的秘书探进半个身子,表情有些微妙。
“厅长,京州市委办公厅的电话,李书记的秘书打来的。”
祁同伟和程度交换一个不明所以的眼神。
秘书顿了顿:“李书记……想请您今天晚上,到镜湖宾馆喝杯茶。”
镜湖宾馆,汉东省委招待所,以绝对的保密性着称。
李达康,请他祁同伟,私下喝茶?
整个汉东官场,谁不知道这两人一个是秘书帮的龙头,一个是政法系的新贵。
井水不犯河水,甚至在多个场合隐隐对立。
这杯茶,是什么意思?
祁同伟沉默了几秒,而后,他笑了。
“回复他,”祁同伟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温和,“告诉李书记,我一定准时到。”
……
当晚,镜湖宾馆,三号茶室。
古色古香的房间里,没有服务员,只有李达康和祁同伟两人。
李达康亲自为祁同伟倒了一杯茶,动作略显生硬。
他今天没穿那身标志性的夹克,而是一件深色的中式对襟衫,这让他身上那股咄咄逼人的气势收敛了不少,但眉宇间的焦躁却掩不住。
“祁厅长,最近公安系统的工作,卓有成效啊。”李达康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率先开口,话里有话。
“公安工作再有成效,也得在市委领导下开展。”祁同伟端起茶杯,却没有喝,只是用指尖感受着杯壁的温度,
“比不上李书记,日理万机,还要为整个京州的GDP操心。”
两人之间陷入了长达一分钟的沉默,只有茶水沸腾的“咕噜”声。
这是一场耐心的比拼。
谁先开口,谁就落了下风。
最终,还是李达康先沉不住气了。
他的手指在滚烫的杯壁上摩挲着,声音压得极低。
“田国富的儿子,在吕州,动静不小。”
祁同伟放下茶杯,杯底和红木茶台接触,发出一声轻响:“有所耳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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