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的铃声像根被拉长的橡皮筋，终于在最后一道题解完时松了劲。花盛合上物理错题本，抬头看向窗外，月光正顺着梧桐叶的缝隙往下淌，在窗台上积成一小滩银水。
“在想什么？”乐乐收拾着书包，指尖碰到笔袋里的荧光笔，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花盛转着笔，忽然开口：“高二快结束了。”
“嗯。”乐乐应了声，把最后一本练习册塞进书包，“等期末考一结束，就该进高三冲刺班了。”他说着，忽然笑了笑，“时间过得真快，好像昨天才搬进校外那间租屋，今天就该倒计时了。”
“是很快。”花盛停下转笔的动作，笔杆在指间轻轻敲了敲，“所以，期末考结束后，我们出去走走吧。”
乐乐的动作顿住，转过身时眼里带着点惊讶：“去哪？”
“去欧洲。”花盛从书包里抽出一张折叠的地图，摊开在桌面上——是张简易的欧洲旅行地图，上面用红笔圈出了几个城市：巴黎、罗马、威尼斯。“我查过了，机票和民宿都能提前订，签证也来得及办。”
地图上的红圈像几颗跳动的火苗，映得乐乐的眼睛亮了起来。他凑近去看，指尖轻轻点在“巴黎”两个字上：“这里有埃菲尔铁塔，对吧？”
“嗯，还能去卢浮宫。”花盛指着旁边的罗马，“这里有斗兽场，据说夕阳照在断壁上的时候，像在看一场无声的电影。”
乐乐的指尖跟着移动，从塞纳河滑到威尼斯的运河，忽然抬头撞进花盛的眼睛里。少年的睫毛上像落了点月光，说话时的气息带着薄荷糖的清凉：“我们……真的可以去吗？”
“当然。”花盛把地图折好塞进他手里，“我已经跟我爸和爹爹说过了。”
提到家长，乐乐的脸颊微微发烫：“他们……同意吗？”
“不仅同意，还帮我们查了攻略。”花盛想起早上花咏递给他的那本厚厚的欧洲旅行指南，扉页上还用荧光笔标出了适合学生去的博物馆和美术馆，“我爸说，趁现在还没进高三，该玩就得玩痛快。”
乐乐捏着那张薄薄的地图，忽然想起上周回家时，爹爹和爸爸坐在沙发上翻画册，指着一张威尼斯的照片说“这里的贡多拉很适合两个人坐”。当时他没在意，现在想来，大人们早就看穿了他们的心思。
“那……我们要准备什么？”乐乐的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期待，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地图边缘。
“护照，还有一颗放松的心情。”花盛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其他的交给我就行。”
走出教学楼时，晚风带着初夏的暖意，吹得人心里发痒。两人并肩走在空荡的跑道上，影子被路灯拉得老长，像两条快要交缠的藤蔓。
“其实我一直想去看一次真正的文艺复兴画作。”乐乐忽然说，“美术课上老师放的幻灯片，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那就去佛罗伦萨。”花盛说，“乌菲兹美术馆里有波提切利的《维纳斯的诞生》，我们可以站在画前看一整天。”
“会不会太贪心了？”乐乐笑了。
“对着喜欢的人，贪心点怎么了。”花盛的声音很轻，被晚风卷着送进乐乐耳朵里，像根羽毛轻轻搔过心尖。
乐乐的脚步顿了顿，没说话，只是把手里的地图攥得更紧了些。纸张的边角硌着掌心，却让人觉得踏实。
周末回家时，乐乐刚把出国旅行的事说出口，沈念途就抱着布丁凑过来，小脸上写满了羡慕：“哥哥要去很远的地方吗？比游乐场还远吗？”
“嗯，要坐很久的飞机。”乐乐揉了揉他的头发。
“那你们会带布丁一起去吗？”沈念途把小狗举到他面前，布丁摇着尾巴，吐着舌头，一脸无辜。
“狗狗不能坐飞机哦。”高途走过来，端着切好的芒果，“等你长大了，爸爸带你去。”
沈文琅坐在沙发上翻着文件，闻言抬头笑了笑：“我已经让助理帮你们订了直飞巴黎的机票，选的靠窗座位，能看到北极光的那种。”
“谢谢爹爹。”乐乐的脸颊发烫。
“记得多拍点照片。”高途把芒果递给他，“尤其是罗马的日落，据说特别美。”
乐乐点点头，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得发胀。原来那些没说出口的期待，早就被大人们悄悄记在了心里，变成一张张机票，一本本攻略，和一句句带着笑意的叮嘱。
花盛家那边更是热闹。花咏把整理好的旅行清单贴在冰箱上，从转换插头到常用药，密密麻麻写了整整一页；盛先生则在网上查了欧洲的天气，特意给他们买了两件轻便的冲锋衣，说“山里早晚温差大”。
“遇到不懂的就问当地人。”盛先生把冲锋衣塞进包里，语气里带着点不放心，“记得每天报平安，别玩得太疯。”
“知道了爸。”花盛笑着应着，眼角的余光瞥见花咏正在给乐乐的父母发消息，大概是在核对行程。
离期末考还有最后两周，教室里的倒计时牌每天都在减少数字，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油墨味和咖啡香。但花盛和乐乐的笔记本里，除了公式和单词，开始出现新的内容——乐乐在背意大利语的日常用语，花盛则在查巴黎地铁的换乘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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