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口某个地方,变得异常柔软。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专注的视线,又或许是阳光的温暖唤醒了他更深层的感知。维生箱内,陆寒琛那浓密的睫毛,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然后,在沈墨屏住的呼吸中,他那一直紧闭的眼帘,艰难地、缓缓地……掀开了一条细微的缝隙。
起初,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是一片空蒙的雾霭,带着长时间沉睡后的茫然与虚弱。视线没有焦点,只是无意识地对着观察窗的方向。
几秒钟后,那空洞的视线开始慢慢凝聚,仿佛意识正从遥远的彼岸一点点回归。他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掠过了冰冷的箱体内壁,最终,一点点地、带着某种宿命般的牵引,落在了窗外——落在了那个正一瞬不瞬地、凝视着他的,脸上还带着血迹与疲惫,眼神却亮得惊人的女子脸上。
当他的目光,终于与沈墨那双写满了紧张、期待、以及无法掩饰的狂喜的眸子,隔着冰冷的观察窗,遥遥对上时——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陆寒琛的瞳孔微微收缩,空茫的眼底像是被投入了石子的深潭,骤然漾开了剧烈的涟漪。震惊,难以置信,恍如隔世……最终,所有复杂的情绪都沉淀为一种深不见底的、几乎要将人溺毙的专注,与一种失而复得的、近乎破碎的温柔。
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因为喉咙的干涩和维生系统的限制,只发出几个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气音。
但沈墨通过那紧密的意识连接,清晰地捕捉到了他那用尽全部力气凝聚起来的、微弱的意念——
【……找到……你了。】
不再是雪原上模糊的追寻,不再是契约中的试探博弈。这一次,是确切的、在意识与目光交汇处的,双重确认。
沈墨的鼻腔猛地一酸,眼前瞬间模糊一片。她用力眨掉那碍事的水汽,隔着观察窗,对着他,缓缓地、极其用力地点了点头。
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阳光透过溪流上的林隙,在他们之间投下斑驳的光影,仿佛为这场迟到了十几年的、跨越了生死界限的凝望,镀上了一层温暖而神圣的金边。
雨林的尽头,已然在望。而他们的路,还很长。
维生箱的屏幕上,那个顽固的数字,在晨曦的光芒中,极其艰难地,却又无比坚定地,跳动了一下——
【生存概率: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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