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冬月冷眼看着眼前这对母子各怀鬼胎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正正要开口，忽听院门外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童声：
“娘！阿爷阿奶！小姑！姐姐——”
小祥像只欢快的小山雀般蹦跳着冲进院子，手里还拎着只肥硕的野兔。
那兔子在他手里一荡一荡的，活像个会动的毛绒玩具。
小家伙跑得小脸红扑扑的，额前的碎发都被汗水打湿了，却掩不住满脸的兴奋。
“快看！我和师傅设的陷阱逮着的！”
他献宝似的举起野兔，这才发现院子里多了两个人——还是两个林家的人，顿时收了声，怯生生地往林冬月身后躲了躲。
想到爷奶平日里教导自己要懂礼貌，小家伙还是怯生生地探出个脑袋，规规矩矩唤了声：“大舅母，大表哥。”
方向蓉见状，立刻堆起笑脸：“哎哟，这不是咱们小祥嘛！”
她夸张地拍着手，眼睛却不住地往那只肥硕的野兔身上瞟，“正好正好，快让你表哥教教你认字......”
“不、不用了......”小祥把野兔往身后藏了藏，结结巴巴地说，“我、我要学打猎，不学识字......”
林大宝的脸色瞬间阴沉得像锅底，手中的书袋都被捏变了形——这个乡下野小子居然敢拒绝他？嫌弃他？一个连《三字经》都没读过的泥腿子，也配嫌弃他这个读书人？
方向蓉却敏锐地抓住了重点，眼睛滴溜溜一转：“学打猎？跟谁学打猎啊？”
说着还意有所指地瞥了眼林冬月。
林冬月不动声色地将小祥护在身后，淡淡道：“咱们村里有几个猎户？还能跟谁学？怎么，大嫂有意见？”
方向蓉讪讪地笑了两声：“哪能啊......”
她眼珠子一转，又换上一副亲热的口吻，“不过二妹妹啊，这打猎哪有读书体面？你看咱们大宝——”
“行了！”林冬月一抬手，活像在赶苍蝇，“我家小祥说了，不跟林大少爷学识字。您二位要是没别的事......”
她故意拉长声调，做了个的手势。
这话一出口，林大宝那读书人的傲气仿佛受到了践踏，他地一甩袖子，读书人的傲气让他头也不回地往外冲，连亲娘都顾不上等。
“诶！大宝！”方向蓉急得直跺脚，可看了看篮子里那些木薯，又舍不得走。
最后只能搓着手干笑：“那、那个，木薯还没称呢！
......
林大宝一路气鼓鼓地冲回家，活像只炸了毛的公鸡。
刚进院门，刘秀兰就满脸堆笑地迎上去：“哎哟喂，这是哪个不长眼的惹着我家大宝贝了？”
她那张老脸笑得跟朵菊花似的，“是不是那个赔钱货又给你气受了？”
林大宝黑着脸冲进堂屋，一声把书袋摔在桌上：“您怎么能让我去那种地方！”
他气得声音都变了调，“二姑家那个野小子，张口闭口就是打猎，半点不把读书人放在眼里！”
说着还夸张地抖了抖袖子，“简直...简直有辱斯文！”
刘秀兰一听这话，顿时心疼得直拍大腿：“哎哟我的乖乖，快让奶奶瞧瞧！”
她忙不迭地给孙子顺气，“那个小野种懂什么？咱们大宝可是要考秀才的贵人”
说着又咬牙切齿地补了句，“等明儿奶奶非得去找那个赔钱货说道说道！问问她是怎么教那小野种的！”
林大宝这才稍稍消气，端起茶盏猛灌了一口，结果被烫得直吐舌头。
说起这茶盏，可是林家的“镇宅之宝”——就因为林大宝说读书人喝茶要讲究，林家特意花了三十文钱买了个带花纹的。平日里这茶盏被供在堂屋最显眼的位置，用红布盖着，只有林大宝回家时才舍得拿出来用。
其他人？想都别想！渴了就去厨房舀碗凉水喝。
刘秀兰赶紧掏出帕子给他擦嘴，那殷勤劲儿，那架势，活像是在伺候什么王孙公子，生怕碰坏了似的。
......
方向蓉回来的时候，林大宝正捧着本《论语》在堂屋里摇头晃脑地念着，她不敢打扰，径直进了灶房。
灶房里煮饭的不是林小四，而是刘秀兰。
一进灶房就瞧见刘秀兰亲自在灶台前忙活，方向蓉不由得撇了撇嘴——平日里煮饭的活计都是林小四那个丫头片子的，为了攀上钱公子，林小四那贱蹄子当真金贵了，连灶房也不用进了！
刘秀兰一抬眼看见方向蓉，立马拉下脸来：“让你带大宝去缓和关系，怎么反倒把我孙子气成那样？”
“娘，您不知道，二妹现在真是油盐不进，连大宝她都不正眼看一下......”她添油加醋地把在孟家的遭遇说了一遍。
刘秀兰听完，气得把锅铲往灶台上一摔，地啐了一口，骂道：“那个赔钱货，老娘真是白养她了！”
这时，灶房门口突然传来的一声响，林二宝跟个炮弹似的冲了进来，差点把门框都撞歪了。
“阿奶！娘！我要吃兔子！”他扯着嗓子嚎道，脏兮兮的小手直接往锅里伸，被刘秀兰一巴掌拍开。
“作死啊！”刘秀兰瞪着眼骂道，“好端端的，吃什么兔子？你大哥读书呢，小点声！”
林二宝一屁股坐在地上，两条腿胡乱蹬着：“我不管！我亲眼看见孟家那个小崽子抓了只好大的兔子！”
林二宝撅着嘴，“凭什么他有的吃，我就没有？”
方向蓉突然眼前一亮，凑到刘秀兰耳边低声道：“娘，我方才在孟家确实看见孟小祥拎着只野兔......说是跟什么师傅一起捉的。”
她眼珠子滴溜溜转着，“您说咱家二宝跟那小崽子年纪差不多大，那季猎户既然肯收孟家小崽子为徒，肯定也能收咱家二宝...”
不等方向蓉说完，刘秀兰的心思也活泛起来，是啊，拜个猎户当师傅，就能经常吃到肉了，就算二宝不争气捉不到猎物，当师傅的捉到了能不分给徒弟一点？
孟家那小崽子才多大点？能捉到兔子？肯定是那季猎户给的呀！
刘秀兰一拍大腿，看向躺在地上打滚的小孙子，“二宝啊，你想不想经常吃到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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