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心脏狂跳起来,撞得肋骨生疼。不可能!太奶奶已经去世两天了,怎么可能……我猛地坐起身,冷汗已经浸透了里衣。四周一片死寂,只有我粗重的喘息。那声音消失了,仿佛刚才只是我的错觉,是连日的疲惫和紧张催生出的幻听。
我僵硬地在床上坐了许久,直到手脚冰凉,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再也没有出现。也许真是听错了。我试图说服自己,重新躺下,却再也无法合眼。黑暗变得有了重量,沉甸甸地压在身上。
第二天,葬礼的正日。气氛更加凝重肃杀。回避的目光依然存在,甚至更加刻意。繁复的仪式一项项进行,道士的吟唱,亲属的哭嚎,焚烧纸扎的滚滚浓烟。我像木偶一样跟着行礼,心神却完全不在当下。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那口安静的黑色棺材,它被粗大的麻绳捆扎结实,等待着最后的行程。
出殡的队伍沉默地走向村后的坟山。太奶奶的墓穴早已打好,在一个向阳的坡上,旁边已经有两座并排的老坟,是我从未谋面的曾祖父母。泥土的气息混合着香烛纸钱焚烧后的焦糊味,弥漫在潮湿的空气里。就在棺材缓缓落入墓穴,黄土开始掩埋的那一刻,我似乎看到,棺材侧板的某个地方,靠近角落的位置,漆色有几道极浅的、新鲜的划痕。阳光惨淡,那划痕一闪而过,快得让我怀疑又是眼花。
葬礼结束,人群散去,只留下满地狼藉的纸钱和冰冷的坟冢。我故意磨蹭到最后,等所有人都走远了,才绕到新坟背后。雨水已经将翻起的新土打得有些泥泞。我蹲下身,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仔细看去——没有,棺材已经深埋,什么也看不见。是我神经过敏了。
就在我准备离开时,脚下突然被什么硬物硌了一下。拨开湿泥,是一小块木头,黑檀木,边缘参差不齐,像是从什么大件上断裂下来的。翻过来,内侧赫然有几道深深的、凌乱的凹痕!那绝不是工具磕碰的痕迹,更像是……野兽的抓挠,或者,人极度惊恐绝望时,用尽最后力气留下的指痕!木茬很新,断裂面还是浅色。
我手一抖,那块木头掉进泥泞里。冰冷的恐惧像蛇一样缠住了我的脖颈,几乎无法呼吸。
失魂落魄地回到老宅,宅子里正在准备解慰的酒席,喧闹声暂时冲淡了死亡的气息。我避开人,想找个地方静静,不知不觉走到了连通后院的小门边。后院荒废已久,野草长得有半人高,那口废弃的老井就在院子中央,井口盖着厚重的石板。
母亲正在不远处的廊下,就着一个破旧的铜盆倒水,似乎想洗去手上的香灰。她背对着我,身姿有些僵硬。我看着她,忽然想起她今天在葬礼上,似乎也一直没有直视过我。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动让我轻声唤道:“妈。”
母亲的动作顿住了。她没有立刻回头。过了几秒,她才缓缓地、以一种有点古怪的缓慢速度转过身来。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空茫地落在我身后的某处,嘴角却一点点向上弯起,拉出一个标准的、甚至可以说温和的弧度。
她对我笑了笑。那笑容很平静,甚至带着点慈爱。
可我浑身的血液却在一瞬间冻结了。那笑容……太标准了,标准得像画上去的,和太奶奶遗像上那微微下抿的嘴角,形成一种诡异的对称。更重要的是,她的眼睛,依然没有看我。
她很快又转回去,继续洗手,仿佛刚才那一笑只是我的又一个错觉。
我踉跄着退开,必须找到老秦头!他一定知道什么!
我在村口那间低矮的、散发着泥土和劣质烟叶气味的守墓人小屋里找到了他。他正就着一碟咸菜喝粥,见我闯进去,一点也不意外,指了指对面一张吱嘎响的竹凳。
“看见什么了?”他啜了一口粥,眼皮都没抬。
我语无伦次,把听到的抓挠声,看到的棺材划痕,捡到的木头碎片,还有母亲那个古怪的笑容,一股脑都倒了出来。说话的时候,牙齿都在打颤。
老秦头静静地听完,放下碗,用粗糙的手掌抹了抹嘴。他浑浊的眼睛盯着桌上摇曳的油灯火苗,看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开口了。
“你家祖上,有些特别。”他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不是每个姓这个姓的都这样,是你们这一支,女眷。”
他抬起眼,目光第一次毫无回避地刺向我,那里面有一种近乎残忍的清明。“荫塘这名字,怎么来的?老话讲,是借了祖坟山的好风水,荫蔽子孙。可风水养人,也……养东西。你们家祖坟那块地,据说很‘养魂’。老太爷那辈请高人看过,定了规矩,你们这一支血脉相连的女眷,死后不能立即下葬,得在棺材里停够三天,这叫‘接地气’。这不是最要紧的……”
他顿了顿,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痰音,像是接下来的话极其艰难。“最要紧的是,下葬的时候,必须……必须是活的。”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眼前发黑。“活……活葬?这不可能!那是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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