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回村,爷爷非要我认一具无名古尸当祖宗,还得亲手给它系上红绳。
我不肯,爷爷老泪纵横,说这是家族千年规矩,系不上红绳全家都要遭殃。
我勉强照做,红绳却怎么都系不牢,总是莫名松开。
古尸冰冷的手指,却在我转身时,突然勾住了我的红绳。
它干瘪的嘴唇无声开合,看口型是在叫我的小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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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吭哧吭哧,把城市的轮廓甩成模糊的灰影,窗外的景致逐渐染上北方冬日特有的枯黄与苍灰。林见清靠在硬座车窗上,手指无意识地划着玻璃上的薄雾。年关将近,车厢里挤满了归乡的旅客,混杂着泡面、汗液和劣质烟草的气味,嗡嗡的谈笑声中透着疲惫的兴奋。他却只觉得烦闷,像有什么东西沉甸甸地压在胃里。
回家。回那个地图上几乎找不到名字的偏远山村,林家庄。
记忆里的村子,总是蒙着一层青灰色的调子。窄仄的土路,低矮的房舍,终年弥漫着柴火和牲口粪便的气味。还有爷爷,那张皱纹深如沟壑、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父母早年在城里打工出事没了,他是爷爷带大的。可爷孙俩并不亲近,老爷子沉默寡言得近乎阴郁,规矩却大得吓人,尤其是一些关于祖宗、关于老宅、关于村里“老规矩”的忌讳,提都不能提。林见清从小就觉得,那个家里,除了他和爷爷,还藏着别的、更沉重的东西。
大学四年,他几乎没回去过,借口学业忙,打工累。爷爷偶尔打来电话,也是简短几句,问吃饭没,钱够不够,末了总是那句:“过年,得回来。”
以前,他还能推脱。今年,爷爷电话里的声音苍老了许多,不是强硬,而是一种近乎哀求的疲态:“清娃子,最后一个年啦,回来吧,有要紧事。”
“要紧事?”林见清心里咯噔一下,追问是什么。爷爷却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久到他以为信号断了,才听到一声极轻的叹息,混着电流的杂音:“回来……系根绳。”
系绳?什么绳?给谁系?爷爷没再说,挂了电话。
就这样,林见清揣着满腹的疑虑和隐隐的不安,踏上了归途。离家越近,那种沉坠感就越清晰。车到县里,转破旧的中巴,再走十几里颠簸的土路,暮色四合时,他才看到村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树,光秃秃的枝桠刺向铁青的天空,像一只干枯的巨手。
村子比记忆中更显破败冷清,不少房屋门窗紧闭,路上几乎看不到年轻人。到家时,天已黑透。老宅还是老样子,黑瓦泥墙,院门上的铜环锈迹斑斑。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院子里没开灯,只有堂屋里透出一点昏黄的光。爷爷坐在八仙桌旁的高背椅上,穿着一身浆洗得发白的藏青色对襟袄,背对着门,身形佝偻,仿佛融进了屋里的阴影。
“爷爷,我回来了。”林见清放下行李,喊了一声。
爷爷缓缓转过身。几年不见,他老得厉害,脸上皱纹更深,眼睛浑浊,但看到林见清时,那眼里骤然亮起一种奇异的光,混合着激动、释然,还有……林见清看不懂的、深切的忧虑。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爷爷站起身,脚步有些蹒跚,走过来,枯瘦的手重重拍了拍林见清的肩膀,力道很大,“路上累了吧?灶上温着饭,先去吃。”
晚饭是简单的馍和烩菜,爷孙俩对坐,默默吃着。屋里很静,只有筷子偶尔碰碗的轻响和灶膛里柴火的噼啪声。那种沉甸甸的感觉又来了,压得林见清喘不过气。他偷眼看爷爷,老爷子吃得心不在焉,眼神时不时飘向堂屋东侧那扇一直紧闭的、刷着暗红色漆的木门。
那是林家的祠堂。林见清从小就被告诫,绝对不许靠近那扇门,尤其是晚上。他记得有一次,自己贪玩球,不小心把球踢到了那门边,还没捡,就被爷爷厉声喝止,拽回来结结实实打了一顿,那是爷爷唯一一次对他动手。那扇门后有什么,是他童年最大的恐惧和谜团。
“爷爷,”林见清终于忍不住,放下筷子,“您电话里说的‘要紧事’,还有‘系绳’,到底是怎么回事?”
爷爷的手顿了一下,慢慢把碗放下。他抬起浑浊的眼睛,看着林见清,看了很久,才缓缓开口,声音干涩:“清娃子,你长大了,有些事,该知道了。”他顿了顿,似乎在积蓄力气,或者说,在鼓起勇气,“明天,年三十,你得跟我进祠堂,认祖。”
“认祖?”林见清一愣,“咱们林家……祖宗牌位不都在祠堂里吗?年年清明、年三十不都祭拜?”他印象中,虽然那扇门不开,但爷爷会在门口摆上供品,带着他磕头。
爷爷摇摇头,脸上皱纹更深了:“那些……是明面上的祖宗。咱林家,还有一位……暗祖。”
“暗祖?”这个词让林见清后背莫名一凉。
“是一位老祖宗,年代太久,名讳都失了。打从有林家起,就有这位老祖宗的规矩。”爷爷的声音压得很低,仿佛怕被什么听见,“每代长子长孙,到了你这年纪,年三十,都必须进祠堂,在老祖宗跟前,亲手系上一根红绳。系上了,才算真正认了祖,得了庇佑,这一支的血脉才算稳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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